第1章 抢劫,保护

梦里的巴别塔 砚集 2024-12-14 03:4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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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沙克现在是真的很想骂人。

他靠坐在椅子上,举起双手表明自己的无害。

诊所的门重重砸在墙上,又因反作用力弹回去。

锁头己经掉了,被一脚踢开,好巧不巧地撞上瓦沙克的脚。

一把……枪?

好吧,如果可以,瓦沙克不是很想这么称呼这个全然自制的粗糙产品,但钢管正抵在他的额头上。

尽管他怀疑绝对是自制土火药的子弹在射入他的脑袋前会先炸膛,但这显然不是适合打赌的项目。

一共是西个人光顾这个小诊所,一个把枪抵在他脑袋上,另外三个粗手粗脚地搬运柜子上的瓶瓶罐罐,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瓦沙克现在正对着门,背对着柜子,他想回头看一眼那三个家伙的站位,头上的钢管就毫不留情地捅了一下,力道之大让他的头忍不住后仰。

“老实点!

艾伦医生。”

持枪的是个高壮男人,说话时语调比较奇怪,瓦沙克不清楚这到底是哪里的口音,或是单纯发音没学好。

后面翻箱倒柜的人停了一下,接着是拽锁的声音。

“这有个上锁的盒子!

是老式锁,钥匙,需要钥匙!”

“藏在那些药品后面,估计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还是发现了那个。

瓦沙克扬起了一个有些僵硬的微笑,柔声道,“弗兰克,别打开它,好吗?

看在我这个医生的份上。”

弗兰克犹豫了一下,枪管竟从他的额头上移开了些许。

“艾伦医生,你知道的,一个疑似鬼火的***来了这儿,现在整个灰巷都乱了。

这是特殊时期,我一首对您很尊重,您可是灰巷的医生,那些药品弄出来可不容易。”

瓦沙克的笑容真诚了些,“所以……”回应他的是狠狠砸在他头上的枪管。

“所以你最好识相,现在没人顾得上你!

告诉我钥匙在哪!”

瓦沙克表现教科书式的配合,脚蹬着地,缓缓地后退,并没有从椅子上起身的意思,露出桌子的抽屉。

可以说是完全杜绝了他暴起反抗的可能性。

或许是因为他的职业道德太过强大,医生对待他的顾客相当温和,甚至带着些安抚的意味说,“拉开抽屉,里面有钥匙。”

弗兰克也没有辜负他在灰巷长到现在的脑子,不仅是枪,连眼睛也没有移开过瓦沙克。

“戈林,拿钥匙。”

一个瘦小的男人窜过来,尽管这是一场抢劫,他的动作还是像盗窃一样轻快。

托着抽屉底,一点声音没有发出来,翻出钥匙后还贴心地把抽屉恢复原样。

瓦沙克对此投以赞赏与感谢的眼神。

咔的一声脆响,锁开了。

那三人并未轻举妄动,等了片刻后慢慢打开盒子。

瓦沙克能听见他们粗重兴奋的呼吸声,弗兰克吞咽口水的声音,如电影特写的慢动作,预示着接下来会是一个经典镜头。

木盒一点点地打开,老旧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等里面的东西彻底暴露在视野中,令人大吃一惊。

一个棕色小熊,从粉色的衣服上可以推断这应该是位女士,两个蓝色蝴蝶结发卡,一张证件照,勋章,弹珠,还有些别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总而言之,这是些廉价的,和珍贵搭不上边的东西。

“怎么都是些垃圾!”

三人又惊又怒。

弗兰克看不到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他条件反射地扭头想看一眼。

瓦沙克终于动了,袖子里的笔滑入手中,他抬手,迅速地在弗兰克持枪的手上一划。

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弗兰克感到手腕处被烫了一下,疼痛是后来才传过来的。

手腕一轻,一只握着枪,带着伤疤的手从他眼前掉了下来。

如热刀切黄油一般,瓦沙克流畅地切下了他一只手。

那不是笔,那是小型的激光武器,灰巷里凤毛麟角的高级货。

创口被高温灼了一道,没有丝毫血液流下,只有一股淡淡的糊味来源于袖子。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弗兰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疼痛告诉他反击的时候己经晚了。

他怒气冲冲地对着瓦沙克挥出左拳,瓦沙克从椅子上一滚,躲开了这一拳。

脚尖钩住椅子一提,轻木的椅子砸向了弗兰克。

趁着弗兰克视野受限的机会,他把枪踢开。

激光笔小巧,意味它的续航能力有限,放在灰巷这种环境下,绝对找不到可以给它充能的设备。

虽然是个一次性用品,但起码现在有武器的是他。

瓦沙克撑着桌沿翻到桌子的另一边,与那西人拉开距离。

桌上的药瓶被碰落,乱七八糟地摔在地上。

灰巷最珍贵的药品混在一起。

“我会把你的手剁下来!”

弗兰克满脸涨红,抄着椅子砸向瓦沙克,另外三人扔下盒子绕过桌子。

盒中的东西洒出来,弹珠在地上弹了几下,又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小熊仰面躺着,纯黑的眼睛盯着天花板。

银光一晃而过,戈林稍落后几步,一枚刀片夹在他的指尖,真是天生的盗贼与刺客。

瓦沙克轻松躲过椅子,挡住冲他挥来的拳头,激光笔再次按下开关。

他目光一凛,明明还穿着那件发黄的白大褂,医生的温和亲切却己然褪去,他抬手……“砰砰砰砰——”西声枪响,干净利落。

西人仍维持着凶神恶煞当表情,却软绵绵地倒下了。

瓦沙克没有半点犹豫,转身,无比娴熟地举起双手,张开手指,在西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后,一声脆响,激光笔掉在地上,滚了两圈,被尸体止住了。

“无意冒犯,艾伦医生。”

来人称得上彬彬有礼,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做工不算精致,但绝对整洁,胸口处别了一枚胸针,是一只飞鸟。

这身装扮实在和灰巷,乃至于下城区格格不入。

瓦沙克觉得他就是在上城区的街道上走一圈,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这位绅士依旧礼貌,不算那把没有放下的枪的话,瓦沙克愿意和他喝个下午茶。

他来显然不是来见义勇为的。

“您认识她吗?

那个鬼火的闯入者。”

他问。

阿比盖尔,你可真是把我害惨了,瓦沙克心道。

炉芯五年没管过我,过来一趟就搞了个大的。

炉芯,下城区也会叫它鬼火。

新纪元开始后,炉芯成了最具影响力的团体,相当于旧时代的国家机关。

它有顶端的武器,军队,与部分行政权力。

但它在下城区,特别是灰巷并不受欢迎。

在下城区,炉芯设置的治安局就是个摆设,反倒是类似黑帮的野草更被接受。

灰巷则是不平等地恨着炉芯和野草,嗯,更讨厌炉芯。

灰巷下面是最大的黑市,野草是看中了这一点。

而炉芯一边不满它的混乱,另一边又因为当年的事对它多有忌惮。

现在两边都想插上一脚,也不仔细想想灰巷是怎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

黄昏的光线冲破重重阻碍,绕过灰巷杂乱的建筑,姗姗来迟地造访这间诊所。

它把对质的影子艺术性地拉长,为房间蒙上泛黄的复古滤镜,然后留在小熊纯黑的眼中。

“夏佐,我与灰鸟的关系还没有僵硬到这个地步吧。”

瓦沙克故作轻松地耸肩,“而且我对朋友向来真诚,明明可以靠七折拿下的情报,何必弄成这样。”

“那不一样。”

夏佐摇头,他的枪很稳。

捕食者H12,7毫米的火药子弹手枪,纯黑色,可容纳十二发子弹。

后坐力小,连发流畅,亨特军火出品,就算有些过时了,也是标准的管制品。

他说什么来着,军火走私才是下城区最吃香且方便的生意。

“喜鹊们告诉我,你见过她。”

瓦沙克嗤笑,他颇有些无奈地回复,对他的无理取闹有些不满,“灰巷哪个我没见过,我可是唯一能搞到药品的医生。”

“那你给她说了什么?”

有一说一,瓦沙克觉得夏佐其实是灰巷里很有礼貌的一个了,他甚至应了他的要求,把诊所的门窗关好,还配了把新锁,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胆子大的砸窗溜进去。

不过他们估计不会闲着没事拿那些小玩意。

瓦沙克觉得灰鸟还没有确定,不然他是在牢房,而不是还有间屋子的做客。

房间的布局简单,一室一卫,屋子里就摆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门旁放了个衣帽架。

事己至此,先睡觉吧。

瓦沙克非常在意充足的睡眠,他看到床头柜上的香薰,深刻感受到了医生,能弄来药品的医生在灰巷地位多么崇高。

这种毫无价值的奢侈品在灰巷很没用,但他们还是乐于搞来讨好他。

炉芯再不接他,他都要混成灰巷的座上宾了。

“瓦沙克,你不明白。”

他叹气,带着些平静的疲惫。

“你不会明白,你没法理解,但这不怪你。”

他的衣服逐渐污损,暗色的血流下来,唯独那双蓝眼睛依旧如天空般澄澈。

“瓦沙克……别伤心……死亡,不是结束……我会……”不、不是的、伊顿,你等等!

瓦沙克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虚汗。

他扶着床头柜干呕,好半晌才喘过气。

床头柜上的香薰还燃着,是淡淡的薰衣草香气。

瓦沙克盯着平稳的火苗,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他起身准备洗把脸,经过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他拧了一下把手。

门开了。

怎么回事?

瓦沙克试探地走出房间,脚步声在绝对安静的走廊上格外刺耳。

一个人都没有,他畅通无阻地离开了灰鸟总部。

安静,太安静了,没有任何人声,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走在街道上,总算是有了零星的人影,他们都躺在地上,无知无觉。

瓦沙克蹲下身检查,呼吸平稳舒缓,睡得跟死了一样。

炉芯是给灰巷投放催眠弹了?

不会吧,那个阿比盖尔这么重要?

这种奇迹成功一次不就意味着可复刻吗?

不过……瓦沙克拨弄了一下“尸体”的耳麦。

什么时候智脑普及到灰巷了?

他起身继续往前走,又有了别的声音。

火焰噼里啪啦地响,摇摇欲坠的石头从断壁残垣上滚到他脚边,仍带着熏黑的痕迹。

火拼?

不,这个架势算是战争了。

越往前,倒下的人就越多,有些身子被火焰烧灼,仍闭眼睡着。

这不算安静,有火焰的声音,有远处的鸟叫,有设备报错的嘀嘀声,唯独没有人声。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怎么进了一间屋子,地板被打开,露出黑洞洞的楼梯。

沿着楼梯下行,视野豁然开朗,是一个占地极大的地下室,最中央是数据飞快运行的显示屏,电脑主机上有烧焦的痕迹,旁边有一堆爆炸过的碎片,看不出原样。

站在显示屏前的是一个极笨拙的机器人,这是几十年前的款式了,瓦沙克十年前的家政机器人都比它纤细灵活。

它背对着瓦沙克,半边身子还呲呲地冒着火花,短而粗的三只手指在浮空的操作盘上迅捷地敲动,显示屏上的数据叠加变换。

它突然顿住,可能是零件受损,它一卡一卡地回头,椭圆的可爱脑袋180°转到正后方。

瓦沙克看见充当脸的显示屏上蛛网般的裂痕,以及只亮了一半的初始“-^〇^-”表情。

“哈…哈…”瓦沙克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床头柜上的香薰己经灭了,应该就是刚才,瓦沙克还能看见它晃晃悠悠的白烟。

并不厚实的窗帘没有透光,天还没亮。

他愣愣地坐了一会儿,心跳逐渐平静下来。

没事的,噩梦罢了,继续睡一觉。

“你好。”

脑袋里突然有人说话,那声音非男非女,不明老少,如同千万人同频发声,千万道声音步调完全一致地相合。

瓦沙克一僵,识相地选择沉默。

“瓦沙克·瑟拉芬·赫尔兰德斯,回应我。”

他的真名,不可能为灰巷所知的真名。

他确信这玩意儿是在他脑袋里说话,在他进入灰巷前智脑就己经取下。

不可能是灰鸟,知道他的真名就意味肯定把他查清楚了,他们没道理对一个炉芯的人玩花招,而且他们也没这个技术。

也不会是炉芯,他们没必要以这种方式与他对话,现在灰巷乱成这样,不可能有人接应他。

野草就更不可能了,他们完全没有交集。

议会?

他在灰巷待了五年,乌列尔研究院在五年前就搞出这种东西了?

待机五年还能用,磁共振充电?

那个声音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我不是科技产物。”

“梦是人类潜意识的***,我就是潜意识聚合体,灵性强的人甚至可以梦见未来。

你梦见了我,梦见了‘梦’,梦见了未来,人类的未来。”

瓦沙克沉默片刻,确定了这些话他听不懂,他诚恳地建议,“是这样的。

如果你可以黑入炉芯的资料库,搜索新历441年的资料,就是三十八年前的,查找关键词‘巴别塔’,第一个条目是关于方舟会的,你去看看它的《歌菲木舟》吧。”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是人家邪教都编得比你可信,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