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卡在十五楼，井道成了天然的排烟通道，但此刻倒灌的浓烟正裹挟着塑料燃烧的毒气向下奔涌。
"接住！
"老张从上方抛下逃生绳，麻绳擦过叶飞肩头坠入深井。
他突然注意到井壁残留的刮痕——西道平行的金属划痕，间距与轮椅轮胎完美契合。
怀里的男孩突然剧烈抽搐，叶飞低头发现孩子的左手正死死攥着半截红绸带。
这抹猩红刺破记忆的痂，2008年暴雨夜的画面汹涌而至：母亲轮椅扶手上飘动的红绸带，父亲冒雨冲出门时打翻的茶杯，以及清晨门缝下塞进来的潮湿钞票。
"队长！
地下车库温度突破800度了！
"小王的吼声带着哭腔。
叶飞将男孩绑上逃生绳，转身时瞥见电梯按键板后蜷缩着半张烧焦的合影——年轻时的父亲穿着笔挺的消防制服，身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两人背后的建筑轮廓分明是这座购物中心。
当叶飞踹开地下二层安全门时，热浪掀翻了他的呼吸面罩。
液态丙烷在管道中沸腾的声响，像极了母亲临终前的痰鸣。
热成像仪显示五十米外的配电室门口，轮椅金属支架正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你们撤！
"叶飞抢过水枪冲向火场，水柱与烈焰相撞蒸发的白雾里，突然浮现出十八岁那年的训练场景。
父亲把怀表塞进他作训服口袋："火场里的时间不是线性的，每个选择都会裂变成无数个平行时空。
"轮椅在爆炸冲击波中飞旋而来，叶飞本能地扑倒，却听见金属支架划过地面的熟悉节奏——正是母亲生前失眠时推着轮椅在客厅转圈的声响。
防爆手电照亮轮椅坐垫下的铭牌：阳光之家福利院，2007年6月捐赠。
"小心！
"对讲机爆出刺耳的警报。
叶飞抬头看见通风管道正在滴落蓝火，那是丙烷燃烧的特征。
他扯下防火毯裹住轮椅上的躯体，却发现老人右手保持着握笔的姿势，焦黑的掌心里嵌着半支钛金钢笔——笔帽上的齿轮纹路与父亲怀表链条完全一致。
连环爆炸将承重墙撕开裂缝时，叶飞看清了老人被灼伤的侧脸。
那道从耳垂延伸到下颌的伤疤，与他记忆里父亲在煤气爆炸案中留下的伤痕完美重合。
滚烫的泪水刚溢出眼眶就被高温蒸干，他撕开呼吸面罩按在老人脸上，却发现对方早己停止呼吸。
"氧气...给你..."老人突然痉挛着抓住他的手腕，力度与十八岁生日那晚父亲掰开他拳头时如出一辙。
开裂的笔记本从防火毯里滑落，最新一页的日期停在今天凌晨西点：支付阳光之家三月奶粉费，备注栏画着微笑的猫脸。
当叶飞抱着遗体冲出火场时，整栋大楼发出巨鲸沉没般的哀鸣。
警戒线外，穿藏青色夹克的男人正在和消防局长激烈争执。
那人转身的瞬间，叶飞看见他胸前的银色齿轮吊坠——与父亲合影里那个金丝眼镜男人佩戴的一模一样。
"节哀。
"男人往叶飞手里塞了张建筑图纸残片，"你父亲三年前就查出尘肺病，这商场的设计图..."图纸右下角的齿轮形水印，正与怀表内部零件形成镜像对称。
急救车的蓝光里，叶飞翻开笔记本封皮内页，褪色的钢笔字在暴雨中晕染开来："每个消防员都是行走的时钟，我们的心跳就是 齿轮转动的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