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
他掏出手机，看到猛哥发来的消息：“水三儿出事了，XX 学校门口，速来。”
陆植盯着屏幕看了两秒，将烟头狠狠摁灭在绿化带里，起身朝着地铁站走去。
XX 学校门口己经围了一群人，像看热闹的蚂蚁般密密麻麻。
陆植费力地挤过人群，看到猛哥穿着件黑色皮夹克站在最前面，王珺也在一旁，一脸焦急。
水三儿则蹲在花坛边上，手里紧紧攥着半截砖头，眼睛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什么情况？”
陆植喘着粗气问道。
“这学校的***把我表弟打了。”
水三儿愤怒地吐了口唾沫，“就因为在食堂多看了两眼。”
王珺也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骂道：“妈的，现在的小孩比咱们当年还野。”
猛哥看了眼表，说道：“人马上放学，都机灵点。”
陆植心里突然觉得有些荒谬，他们几个二十来岁的人，居然要堵一个高中生。
可看着大家严肃的表情，他也没有提出异议，仿佛回到了当年在学校后门蹲人的时光，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
放学铃响了，人群中一阵骚动。
第一个出来的就是他们的目标 —— 一个瘦高个，锅盖头，校服袖子撸到胳膊肘，露着半截假花臂纹身，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水三儿猛地站起来，砖头在手里掂了掂，就要冲上去。
猛哥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别，让小的来。”
水三儿的表弟从人群后面窜了出来，这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眼睛通红，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冲上去，对着锅盖头就是一脚，锅盖头被踹得踉跄两步，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又挨了一拳。
围观的学生开始起哄，有人掏出手机录像，现场一片混乱。
陆植下意识地往阴影里退了退，心里有些发慌，他知道要是被拍下来发网上，他们几个社会青年围殴高中生，可不是闹着玩的，够喝一壶的。
锅盖头倒在地上蜷成一团，水三儿的表弟还在不停地踢他。
猛哥看差不多了，一把拽住表弟的后领：“行了。”
小孩呼哧带喘地停了手，从兜里掏出盒烟，手抖得半天没点着。
王珺走过去给他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事找你哥。”
锅盖头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校服后背全是鞋印。
围观的人群意犹未尽地散开，几个女生还频频回头张望。
“完事儿了？”
陆植问道。
“完事儿了。”
猛哥掏出车钥匙，“老规矩，吃饭去。”
串儿店里，水三儿的表弟一首低着头猛吃，像饿了三天的狼崽子，羊肉串一串接一串地往嘴里塞。
“慢点，没人跟你抢。”
王珺给他倒了杯可乐。
小孩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谢谢，继续狼吞虎咽。
“你爸呢？”
猛哥问道。
“跑路了。”
小孩嘴里塞满肉，含糊地说道，“欠了高利贷。”
水三儿骂了句脏话，把啤酒瓶重重蹾在桌上。
陆植突然明白为什么水三儿今天这么冲动，看着这孩子的样子，他想起自己初中那会儿，老爸出轨，老妈整天以泪洗面，他逃课去网吧，还被高年级的堵在厕所要钱。
是水三儿拎着钢管来救他，虽然最后两人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但这份情谊他一首记在心里。
“以后缺钱去我店里。”
王珺突然说道，“帮忙看店，一天一百。”
小孩猛地抬头，油乎乎的嘴张着，半天没说出话来，眼里闪烁着惊喜和感激。
“不用谢。”
王珺摆摆手，“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大家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不少。
结账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老板搓着手走过来，一脸为难地说：“那个…… 最近肉价涨了，你们这桌得加三十。”
猛哥掏钱包的手停住了，皱着眉头说道：“菜单上可没写涨价。”
“这……” 老板支支吾吾，“都是老顾客了，理解一下。”
水三儿把筷子一摔，愤怒地说：“理解你妈！
前天我们来还是原价！”
老板脸色变了，说道：“小兄弟，话别说这么难听。”
陆植眼看着要打起来，赶紧站起来打圆场：“算了算了，三十就三十。”
“凭什么？”
王珺冷笑一声，“明摆着看我们打架了，觉得不是好人，宰一笔是吧？”
老板不吭声了，但眼神里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猛哥突然笑了，他从钱包里抽出三张一百拍在桌上：“不用找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 猛哥凑近老板，声音压得很低，“明天我会让市监局的朋友来查查你的肉源，你最好祈祷都是正规渠道。”
老板的脸唰地白了，连连点头。
出门后，水三儿忍不住问：“猛哥，你真认识市监局的？”
“认识个屁。”
猛哥点了根烟，“他肉肯定有问题，不然能吓成那样？”
王珺哈哈大笑：“牛逼！
这波心理战我服。”
陆植没有笑，他看着猛哥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解决问题不一定要靠拳头，更要用脑子。
可他们这群人里，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呢？
手机又震了，是老妈发来的消息：“又打架了？
邻居说在朋友圈看到你了。”
陆植叹了口气，回了个 “没有”，然后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
路灯亮起来，几个人的影子拖得老长。
水三儿的表弟突然说了句：“哥，我以后能跟你们混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
最后还是猛哥开口：“好好上学吧，小子。”
他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我们这样的…… 不算人。”
陆植心里猛地一揪，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月亮特别亮，亮得有些刺眼，就像他们这迷茫又复杂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