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外堆积的断戟在月光下泛着青黑,护城河里漂浮的不是鱼群,而是生锈的箭簇。
"三年前这里饿死了两万流民。
"萧珩的金错刀挑开拦路荆棘,"孟姑娘猜猜,朝廷拨来的十万石军粮去了何处?
"孟璇握紧马缰。
怀中的军械账册突然重若千钧,那些消失的狼牙箭此刻正扎在城头草人身上,充当守军虚张声势的道具。
"站住!
"城门处冲出十余名守军,刀鞘竟镶着南海珍珠。
孟璇瞳孔微缩——这是父亲旧部王猛最厌恶的做派,那个宁肯用麻绳缠刀也不收贿赂的参将,如今坟头草己三尺高。
萧珩突然揽住她的腰跃下马背。
冷箭擦过鬓角时,孟璇嗅到他袖口沉水香下的血腥味,与三年前母亲房中的熏香如出一辙。
"监察御史查案,让路。
"萧珩亮出金牌,守军却哄笑起来。
为首者露出镶金门牙:"上一个来查案的御史,骨头正在瓮里酿酒呢。
"孟璇的障刀骤然出鞘。
她盯着对方战靴上的云纹——与雨夜闯孟府的黑衣人一模一样。
刀锋劈开酒坛的刹那,浊酒溅在火把上燃起幽蓝火焰。
"火油掺了石漆。
"她踢翻酒瓮,烈焰瞬间吞噬半面城墙,"难怪锁阳城永不起雾。
"守军乱作一团时,萧珩突然拽着她滚进地沟。
头顶箭雨呼啸而过,孟璇后知后觉这是请君入瓮的杀局。
暗渠里的污水浸透襦裙,怀中的账册开始晕墨。
"东南角井口。
"萧珩的金铃首次发出声响,竟是《秦风·无衣》的调子。
孟璇猛然想起,这是哥哥任骁骑尉时常哼的战歌。
地牢腐气熏得人睁不开眼。
孟璇摸着潮湿的墙壁,忽然触到几道熟悉的刀痕——这是孟家军的暗号,指向地底更深处的密室。
当她劈开砖墙时,三百具桐木棺材赫然入目。
"永庆二年...永庆西年..."萧珩抚过棺盖上的火漆印,"正好对得上军械账目。
"孟璇用障刀撬开最近那具。
本该装着箭矢的棺材里,填满泡发的黍米与沙土。
她抓起一把黍米,指尖搓出暗红碎屑——这是掺了朱砂的陈年毒粮。
"原来锁阳城真是粮仓。
"她冷笑,"存着足以让三十万大军肠穿肚烂的断头饭。
"突然有婴儿啼哭传来。
孟璇追着声音劈开七道铁门,在暗室发现二十余名面黄肌瘦的妇人。
她们腕上系着褪色红绳,正是三年前西北大旱时,官衙给流民发的赈灾标记。
"孟...孟娘子?
"最年长的妇人突然跪下,"王参将让我们藏好账本,说等孟家人来..."她颤抖着从襁褓中抽出半册***,封面画着滴血的狼头。
萧珩的金错刀突然架在孟璇颈间:"现在可以说了吗?
孟老将军究竟把真账册藏在何处?
"地牢传来坍塌声。
孟璇望着血账册上哥哥的字迹,忽然将障刀刺入左臂伤口。
沾血的刀尖挑开梅花簪暗格,掉出半枚虎符与火漆密信。
"萧大人不妨猜猜,"她碾碎染血的漆封,"监军御史变成通缉要犯需要几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