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绿熊毛席的绒毛长近尺余,人在其上,卧则可以拥毛蔽盖身体,坐则深可没膝,金环掉落其中,自然难以寻觅。
陈娇似乎觉得有些燥热,素腕曼扬,撩开了鹤绫翠被,纤指缓动,裼除了贴身短衣,袒裸了身体,向刘彻举首顾盼。
陈娇深信上天赐予了自己天下最为娇美丰艳的容貌身姿,从小她就时常听到人们夸赞自己螓首娥眉,齿如瓠犀,领如蝤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及至长大成人,她更懂得人们这样赞美自己并非仅是因为自己出身高贵,生于公侯名门之家,是先帝孝景皇帝的外甥女,身上有着大汉帝王刘氏的血统,而是自己的姿容名副其实。
她相信自己就是再世的毛嫱西施,就是当世的国色天香,自信自己的姿色可以征服天下最挑剔的男子,因为她己经征服了对女子的姿色最挑剔的刘彻。
刘彻确是最容易被美色所征服的。
绿熊毛席杂熏百日不散的兰麝之香,刘彻本就被这浓烈的香气熏袭,己是心旌腾动,及见陈娇己是酥胸袒呈,令人避之不及,更觉芳香逼人,无法拂拒,不觉任陈娇握住了双手,按在了她的玉胸丰乳之上。
刘彻触摸到了陈娇的心跳,也触摸到了自己跳荡的心。
殿内娇娃偎拥,暖帐温乡,殿外入夜的寒风吹响了檐下的金铃,这一切都足以诱使君王安于逸乐,无心政事。
刘彻己是难以抑制一种荡漾放情的欲望,于是急于从绿熊毛席中寻出失落的金环。
他终于找到了金环,然而金环那诱人的光泽却又蓦然间令他心神不定。
刘彻以为他更应该相信任贤使能才是强盛家国的根本,国家强盛,便自然天下安定,所以神爵临宫、凤凰来仪只能是自己即将对策取士的吉兆,因此他今夜不能贪欢。
刘彻把手中的金环抛落在绒毛浓密的绿熊毛席中,起身把陈娇衷衣上的丝缨带重又结牢,并绾了一个死结,歉然道:“阿娇,请原谅,我今夜不能与你同宿帝后之宫椒房殿。”
他把陈娇轻轻放于绿熊毛席上,送入衾被,又把温热的卧褥暖炉放进陈娇怀中。
“阿彻,你以为这暖炉能够代替你吗?”陈娇懊丧道,把卧褥香炉推出被外。
刘彻默然向殿外走去,但阿娇警戒的叮嘱声追背而来:“阿彻,你可不要以到宣室殿斋戒独居为名,背着我到掖庭去!”掖庭有后宫八区,为帝王妃嫔夫人所居之处。
在那些昭阳、飞翔、合欢、鸳鸯诸殿中有几位婕妤、娙娥和傛华是刘彻很中意喜爱的,刘彻选立她们做了妃嫔夫人,但刘彻却难得召幸她们。
因为陈娇不愿让刘彻亲幸别的妃嫔夫人,甚至每当提及掖庭,刘彻都好像能从陈娇的眼中看到几分醋意和嫉色。
刘彻再次醒来,强自睁开困涩的双眼,便向漏壶望去。
玉衡金壶中的水滴注而下,可壶内的箭舟却好像不会随水下降一般,那枚昼夜百刻的竹箭总是纹丝不动。
他己不知是第几次醒来,却仍是不到上朝的时辰。
那些彻夜不息的金涂连盘灯使殿内亮如白昼,宽厚的缯帏重幄结系于窗畔,冬夜的寒风乘隙而入,殿内未设焚炭取暖的火笼,单褥薄被便任冷风吹透,难以御寒,这就使刘彻极易被冻醒;而他又特意令卫士在靴跟下镶钉了铜牒,卫士夜巡于廊下,行走在以铜沓为饰的玉砌上,铜牒与铜沓的两铜相击之声便铮纵有节,彻夜不绝于耳,他一旦醒来,便久久难再入睡。
这一切都是刘彻有意为自己安排下的,为的就是令自己不致沉睡安卧。
他虽然仍是困倦,却不敢再睡。
头下那以犀兕之角为饰,绣有“鸡初鸣,咸盥漱,敛枕簟”铭文的角枕也令他强去睡意。
自即位之后,他就命尚方署为他制作两个这样的角枕,分置在椒房殿和宣室殿。
他所以取犄角为枕,并非是求其尊贵华美,而是因神犀独角,意在取其独角特立之义,明恢宏卓异之志,做一位古今无双的雄君明主。
为此,他必须策励自己夙兴夜寐,勤勉理政,令角枕上那“鸡初鸣,咸盥漱,敛枕簟”的铭文夜夜催他闻鸡即起,推枕敛席,待旦上朝。
刘彻侧身而卧,注目玉衡金壶,耳贴角枕铭文,如同在催听鸡鸣歌声……“鸡既鸣兮,朝既盈兮,会且归兮……”刘彻终于听到了殿外传来的鸡鸣歌。
据说上古之世,帝王设下司晨的官吏,名为“鸡人”,令其夜呼如歌,宛若鸡鸣,唤请君臣应时而起,上朝议政;战国之际,七雄并立,国破家亡之患危在旦夕,戍边守城的战士便月沉击柝,鸡唱荷戈,以戒敌备寇;当年楚汉相争之时,楚霸王项羽被围垓下,夜闻西面楚歌,而致兵败乌江。
因此,为使帝王们勤勉国事,不误朝政,并能居安思危,以楚霸王项羽之败为前车之鉴,勿蹈其人亡政息的覆辙,汉宫便自来不得蓄鸡,而由卫士于未明三刻鸡鸣之时传唱楚歌,以鸡鸣之歌报晓。
此时前殿端门的鸡鸣歌传唱至宣室殿,廊下卫士俱应声而和:“……皇天有训兮尚贤者王,贤为邦本兮本固国昌……如今的这首鸡鸣歌与前朝旧歌截然不同。
刘彻向来认为帝王虽受命于天,却是兴亡由己,得失在人。
人君惟其尊贤任能,国家方可长治久安,帝王才能王霸天下。
因此,刘彻方及帝位,便把求贤任能视为急政要务,即位之初就颁下一道“求贤诏”,命朝廷大臣列侯与天下各郡县封国给他举荐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嘱令务要遴选英才,择善而举,力求野无遗贤。
为此他甚至将每日催请君臣上朝的鸡鸣歌也改除旧义,亲制新词,令自汉朝开国以来在宫中例行数十年的鸡鸣歌成为日日传唱于朝的“求贤歌”。
刘彻起身到宣室殿附阁盥漱梳洗后,匆忙地用了些早膳,其实只不过吃了一小块银泥玉屑饼和萐莆肉脯,喝了几口赤髓羊羹。
世人皆是一日两餐,日行东南的隅中之际吃朝食,午后申时用晡食,可是自刘彻做了皇帝后,母亲王太后心疼刘彻的晚睡早起,便要刘彻上朝前加一餐饭食,于是刘彻就多了一次早膳。
“《周官经》曰:‘春行羔豚膳膏香’;儒家言:‘厨中有莆肉脯,方为泰平之世’。”
丞相卫绾引经据典地谏请刘彻遵循上古礼制,春吃羊脯,夏食牛肉,秋膳鸡作馔,冬餐犬为肴,于是羊牛鸡犬之类的饮食便成了刘彻一年西季的早膳。
今天的肉脯羊羹滑泽而不肥腻,然而从孟春正月到了仲春二月,几乎天天吃羊肉所制的膳食,刘彻便有些耐不得腥膻,渐感苦涩,但既然如卫绾所言,帝王饮食可以使天下太平,人民安康,他就应该不以其为苦,甚至应以其为“乐”,乐于做帝王应做的牺牲,而且要意执而心诚。
可是帝王按上古礼制饮食用膳就能使天下安和,国家繁昌吗?刘彻不以为然。
“……得贤者兴兮失贤者亡,任贤使能兮变制图强……鸡鸣歌由南而北,由西而东,由未央宫渐及长乐宫,东西两宫值宿巡守的卫士们依序传唱,次第应和,歌声在尚被夜色浸漫的殿阙楼阁中萦回,消歇于亭台池榭之间……刘彻在鸡鸣歌中走出宣室殿,前去上朝。
如在椒房殿寝处时一般,每逢鸡鸣之歌唱罢,刘彻总觉得那鸡鸣歌声余音不绝,隐而复起,由远而近地逼迫而来。
如今的鸡鸣歌虽是刘彻下诏求贤后所亲制的新词,但却由于音律仍为楚调而依旧凄恻哀婉,因为其曲便是当年将楚霸王项羽困于垓下的西面楚歌之遗声。
如今刘彻身寄高阙,览看帝都长安,俯瞰东西两宫,不觉远眺巡望。
虽是夜笼天地,更把天下时势看得至清至明:北方的匈奴妄称天之骄子,强横贪婪,蔑视中国,竟怀吞汉之心而侵暴中原,屠杀官吏百姓,虏掠子女财帛,焚烧汉帝回中离宫,兵锋首指长安,轻骑一天一夜即可袭至汉都长安,践踏东西两宫;南方的闽、南两越虽名为大汉藩属,却是轻慢中原,甚至擅称天子,自封百蛮之主,凭险割据而各霸一方,志在蚕食大汉;腹地中原则是豪强肆虐,侵扰百姓,兼并土地,致令百姓饥寒交迫,不堪其苦而结怨于朝廷,难以为治;而本为汉室藩篱的诸侯王虽是刘氏骨肉至亲,却是各有封国,裂土而治,以致多有越制失轨之行,尤因其跨州兼郡,国大地广而与朝廷几乎成群雄并立之势,易生异志而起叛逆之心,当年吴楚七国便曾连兵而反,西攻长安,谋夺天下……因此那曾起于垓下之围的鸡鸣歌七十年不改余韵,所以刘彻虽制新词而不换旧曲,只为时时将自己置身于西面楚歌之中,居安而思危,变制以图强,因此他要下诏求贤,对策取士而审百家之言,任贤使能以谋强国之策。
皇宫门阙因是天子之门而设有兵阑,宫垣之内为兵卫所在,驻有屯骑校尉,设司马之官以领屯卫军,故此皇宫西门皆称司马门。
东司马门因是大臣上朝和诸侯朝觐进宫的大门而位居皇宫西门之首,为未央宫正门。
但因为臣民入宫进谒奏事和诣阙上书皆应走北司马门,便使北司马门的公车司马令除有警备宫门和夜间巡察宫苑之责外,还负有接传臣民上书和引领受朝廷征召的臣民谒见帝王的使命,所以北司马门也成了未央宫正门,而且其制又有别于其他宫门,一是置有公车司马署,二是夜设庭燎。
宫中设置庭燎之制曾经有过,不过早己废弃。
只因刘彻即位之后下的第一道关乎朝政国事的诏令是命大臣们举荐贤良方正和首言极谏之士,他便在颁行“求贤诏”后下令依循旧制,按周礼在北司马门“设大烛庭燎以待贤士”,仿效那位为了招贤纳士而日则恭候于殿门,暮则为方便“士”们进宫而设庭燎做灯火的首开春秋霸业的齐桓公姜小白,在宫中夜焚庭燎,以此向天下昭示自己招贤纳士的诚意。
“陛下,上朝的时辰到了。”
在未央宫承明庐轮值宿卫的大臣公孙贺来到宣室殿,前来迎接刘彻上朝。
“每日上朝,我都希望大臣们能报说天下举荐的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己经进京,奏请我召见天下才俊,对策取士,可时至今日,不要说士子们进京入宫,连我征召士子的‘求贤诏’大臣们都似乎忘却了,迟迟不见他们就此事回禀复命。”
刘彻深觉失意,怅然道,“如今虽然天下看似富足安和,实则暗伏内忧外患。
这内忧就是国人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无心报国。
否则为什么天下竟无人愿***入仕,连官宦都没有人愿意做了?”“怎么会没有人愿意做官呢?”公孙贺诧异地说,“如今仅天下郡县封国就推举了一百多位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他们既然***入京,不是为了做官又是为了什么呢?”刘彻不禁惊问:“什么?公孙贺,己经有贤良方正与首言极谏之士***入京?”“是啊!听说天下这些***的士子早就到了长安,己经在各自封国郡县的邸馆住了多日了,只等陛下对策取士呢,陛下难道不知道吗?”“·…知道了……我当然知道!”刘彻恨然应道,其实他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不然怎么会有神爵临宫、凤凰来仪的吉兆?”公孙贺少年时从军为骑士,数立战功。
刘彻生来喜兵好武,做太子时,因见公孙贺与自己年岁相当却颇为骁勇,便召公孙贺为太子舍人,待为亲近左右,即位后便将公孙贺封为掌管皇帝车马、位居九卿的太仆。
公孙贺可说是与刘彻一起在宫中长大的少年朋友,二人互为知己,因此刘彻相信公孙贺对他绝无谎言,这便证实朝中那班大臣既怠误国事,又有负君命。
他本以为由于朝廷多年来奉行黄老之道,世人过于推崇无为而治,凡事俱听天而不尽人力,自上而下,相沿成习,以致臣民们大多对国家之事慵懒倦怠,世人之心也如当今的国势一样萎靡不振,因此自己虽诏举贤良,天下臣民既无人响应,大臣们便也无法复命。
却万没想到那班大臣不仅违诏抗命,而且竟是如此轻视帝王,蔽主欺上,使自己竟成为一个被臣下蒙蔽的皇帝。
“今日我所以在宣室殿独居斋戒,正是要与那班大臣议决诏举贤良的事。
如今神爵临宫,凤凰来仪,他们休想再三言两语地对此事敷衍塞责。
我要奉劝他们,不要逆天命而违圣意。”
刘彻沉着脸道,“我要请大臣诸公明白,如今的天下是怎样的天下,当今的帝王是怎样的帝王。
莫非这班大臣竟然不知北方的匈奴如何骄悍贪暴,南方的两越怎样背汉割据?匈奴两越蔑视大汉而北侵南攻,窥觑中原而怀征服之心,令大汉自立国之日始就国无宁日,于今更是腹背受敌,疆域愈小而国势日衰!难道他们在坐等匈奴与两越兵行中原,马踏汉宫,把他们杀戮枭首吗?难道他们欺我年少幼弱,心慈手软吗?……他们轻慢帝王,蒙蔽人主,这是帝王人主的耻辱!所以是不是自今日始,我就应该请这班大臣明白,当今的帝王人主年少而不幼弱,心慈却不手软?因为我不忍让他们死于敌国之手,使大汉受污蒙耻!与其让这班大死在敌国异邦刀下,令大汉取辱,还不如……”刘彻突然回过头来诡秘地笑问公孙贺:“公孙贺,你看我会不会杀人?”公孙贺乍然一惊,竟不知怎样回答刘彻,他绝没有想到刘彻会问他自己会不会杀人。
刘彻生得英毅俊伟,容仪高卓,许是因为刘彻喜爱文学,善诗好赋,或者说因其少小即受儒道熏习的缘故,使得他的言行举止一向温良恭谨,文质彬彬若谦谦君子。
据说孝景皇帝之所以立刘彻为太子,就是因为他处世待人明德谦和,仁爱慈惠。
虽然刘彻如今正在招纳“首言极谏”之士,公孙贺对刘彻所问也不敢首言回答,谏止刘彻的杀伐之念,因为他相信刘彻是会杀人的。
公孙贺初进宫时就曾听太皇太后怨忌地说刘彻自小就有一个非同寻常之处,那就是敢于面对死亡。
公孙贺那时并不相信刘彻真有这种胆魄,后来他又听说刘彻幼时就喜欢到未央宫的永巷诏狱去看狱吏们对那些人犯施行酷刑,而且又时常看到刘彻与宫内牢狱中的酷吏狱卒们议论刑罚之事,对杀人之术也津津乐道,并不止一次地亲自带他到未央宫的请室去,当面观看那些坐罪的大臣们怎样谢罪请死,甚至要他与自己一起私自跑出宫去,到长安东市去看杀人。
刘彻对罪犯们遭受的钻割劓膑之刑并不感到残酷,对大臣们的刎颈***也敢于目睹,对那将人拦腰斩为两段的腰斩之刑也喜闻乐见,似乎刑罚与杀戮就是他儿时的游戏,少年的乐事。
但刘彻还没有杀过人。
刘彻在做太子时就曾亲口对公孙贺说过:“皇帝不杀人就不能树威立德,就不能行政施治,就不能做臣服民,就不能创业兴邦。
所以做皇帝就必须学杀人,会杀人,敢杀人。”
如今刘彻做了皇帝,若如其言,他就一定要学杀人了。
虽然刘彻自称他知道各地举荐的士子们己经进京,公孙贺却看出刘彻并不一定知道此事。
大臣们为什么竟向刘彻隐瞒了这件事?公孙不得而知。
然而公孙贺知道刘彻极为看重此事,因为着件事既是刘彻即位后所下的第一道要令,又是刘彻所为的急政要务,而且刘彻极为看重自己的尊严,绝不甘莹耻受辱。
如果他认为大臣们对他隐瞒此事是对他的侮辱,他是否会以“大不敬”的罪名格杀大臣?或者只为了树立威望,做慑臣民而不惜以此为借口冤杀大臣?刘彻不需要任何人回答他是否会杀人,因此他无意等待公孙贺的回话,就急匆匆遽然而去,但却留下一道令公孙贺为之惊恐的诏命:“传命侍御史与若卢令前殿待诏!”公孙贺似乎怯于追随刘彻而怔然呆立。
刘彻虽己去远,然则刘彻方才问话时的面色却仍凝铸于他的眼前,那是一种冷戾之色。
公孙贺恍然记起刘彻在看杀人的时候就常现方才问话时的那种冷戾之色,如今刘彻在问及他是否会杀人的时候竟面呈黠笑,他那冷戾之色便愈加令人畏怯,透射出一道肃杀之气。
公孙贺曾见承相卫绾暗朝中不无忧虑地叹息,说刘彻在阅读兵书时面上必起秋风肃杀之气,而今看来卫绾并非是杞人忧天,当刘彻命他传令侍御史与若卢令到前殿朝堂待诏时,他就隐约看到刘彻脸上的杀气了。
侍御史与若卢令俱不在上殿朝会之列,但侍御史却有监察弹劾公卿列侯之职,若卢令专司主掌诏狱与刑讯将相大臣之事。
刘彻命侍御史与若卢令到大臣们朝会的前殿朝堂,他不是心生杀机,要将大臣们论罪惩处又能为了什么?他是逼大臣们到请室去谢罪***,还是把大臣们押赴东市论罪腰斩?公孙贺思想至此,不觉胆寒。
公孙贺后悔了,他担心是自己出言不慎,使刘彻从此拉开屠戮杀伐的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