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安蜷在值房角落的藤榻里,裹紧褪色的鸦青棉袍。
药炉咕嘟作响,苦涩的雾气爬上他凹陷的侧脸,在睫毛结出细小的霜花。
喉间骤然涌起腥甜,他抓过案上发黄的宣纸,咳出的血沫星星点点绽开,像落在雪地里的红梅。
双腿传来蚁噬般的钝痛——五年前那场廷杖留下的旧伤,每逢雨雪便如附骨之疽。
"陆公公,长公主传召。
"门外小太监尖细的嗓音惊得他手指一颤,墨笔在奏折上拖出蜿蜒的痕。
陆怀安慌忙用袖口去擦,布料却将朱砂蹭得更开。
他盯着那团刺目的红,忽然想起十年前被按在净身房青石板上时,顺着腿根流下的也是这般颜色。
鎏金暖轿停在廊下,八角宫灯映着飞雪。
陆怀安跪在阶前叩首,后颈突起的骨节硌着冷硬的汉白玉。
玄色袍角扫过眼前,金线绣的鸾鸟振翅欲飞。
"抬起头来。
"清泠如碎玉的声音让他呼吸一滞。
视线所及是绯红织锦裙裾,再往上,望见女子斜簪的九鸾点翠步摇。
长公主萧明棠执一盏羊角灯俯身,暖黄的光晕里,他看见自己映在对方瞳仁中的倒影:苍白如纸的面容,枯草般散落的鬓发,还有...残缺之人特有的,死水般的眼神。
"听闻你会仿前朝柳公权的字?
"陆怀安额头抵着雪地:"奴才拙技,污了贵人眼。
"一阵冷风卷着雪片扑进回廊,他掩唇闷咳,指缝渗出暗红。
忽然有温热覆上手背,萧明棠竟亲手递来帕子。
他触电般缩手,绣着缠枝莲的素绢飘落雪中。
"明日起,来文华殿当值。
"---第二章 墨痕心事文华殿的地龙烧得极旺,陆怀安却觉得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
他握着紫毫笔的手在发抖,墨汁滴在雪浪笺上,泅开一朵丑陋的污渍。
"陆公公,这封给镇北侯的书信......"萧明棠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惊得他险些打翻砚台。
慌忙去扶时,袖口扫到案头奏章,雪片似的散了一地。
他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奴才该死!
"金丝楠木屏风后转出绯色身影,萧明棠赤着脚踩在波斯地毯上,莹白的足尖沾着几点朱砂。
她弯腰拾起散落的纸张,忽然顿住:"西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