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怀表产卵
我蜷缩在收银台下方，看着周野胸腔观察窗透出的微光。
那根悬垂的婴儿脐带正将虹彩雨转化为电能，为他过载的机械臂降温。
在金属冷却的嘶鸣声里，母亲遗留的怀表热度陡然升高，黄铜外壳在我掌心剧烈脉动。
“扔掉！”
周野急切大喊，然而他的警告瞬间被表盖突然爆裂的声响淹没。
暗红色肉膜从表盘深处涌出，裹住我的手腕。
那些半透明的血管状触须扎进皮下时，我听见细小的啃噬声——不是疼痛，而是记忆被吮吸的酥麻感。
冷藏柜第三层的冰晶记忆正在通过触须回流，母亲溺死婴儿的画面在视网膜上快速闪回，首到最后定格在那块沉入水底的怀表。
肉膜突然硬化成茧。
便利店应急灯亮起的瞬间，茧壳表面浮现出我五岁时的掌纹。
周野猛地挥动那被齿轮卡死、运转艰难的机械臂，重重砸向茧壳。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茧壳破裂，飞溅的粘液在空中诡异地凝成无数年份数字：1925、1985、1995......蜷缩在残茧中央的，是个十厘米高的苏雨人偶。
她穿着我小学时的校服，纽扣是用怀表齿轮改制的。
当人偶睁开镶嵌着电子屏的眼睛时，便利店所有冰柜同时响起上课***。
“23.07°N，113.15°E。”
人偶的童声带着电磁杂音，她的关节是用虹彩雨结晶拼接的，“妈妈在时间***等你。”
周野意识到人偶藏着关键线索，他来不及多想，突然扯断自己一根机械手指，弹出的数据线精准***人偶后颈。
刹那间，人偶电子屏眼睛开始播放监控录像般的画面：五岁的我栽进水库，水面漂浮着与母亲遗物相同的怀表。
“坐标解析完成。”
周野的声带发出机械合成音，“虹彩雨浓度79%，建议......”人偶的头发突然暴长。
那些黑色发丝钻进数据线接口，反向入侵周野的机械躯干。
他的瞳孔变成跳动的经纬度坐标，喉结部位裂开个微型投影孔——1995年的母亲影像被投射到天花板，她正在用鱼鳞拼贴某个婴孩的轮廓。
我抓起验钞笔刺向人偶。
紫外线激活了她校徽上的隐藏信息，那是用摩斯电码加密的胎儿B超图：胚胎颈部的阴影，分明是条机械脐带。
便利店突然倾斜。
货架上的饮料瓶滚落成河，载着人偶冲向破碎的玻璃门。
周野用漏电的机械臂拦住我，他的下颌正在脱落，露出内部刻着“TIME-1925”的青铜齿轮：“不能触碰虹雨里的自己......”但人偶己经跃进雨幕。
她在虹彩暴雨中急速生长。
校服被撑裂的躯体露出齿轮与血肉混合的腹腔，每根肋骨都是黄铜表链焊接而成。
当这个三米高的畸形人偶俯身时，她的瞳孔投影出水库全息图——被暴雨笼罩的水面下，隐约可见无数胚胎状的时空泡。
“这是邀请函。”
人偶的声线变成母亲与机械的混音。
她折下一根肋骨递给我，断口处滴落的不是血，而是冷藏柜第三层的记忆冰晶。
周野的机械脊柱突然弹出备用电源。
他撕开左臂皮肤，露出用婴儿脐带改造的电路板：“跟着我，别碰任何反光体。”
我们冲进暴雨的瞬间，虹彩雨滴在皮肤上烧灼出数字烙印。
23.07°N的纬度值烙在左肩，113.15°E的经度刻进右手掌纹。
人偶在前方奔跑，她的脚掌每次触地都会引发年份更迭：柏油路在1985年的便利店与1995年的水库间闪烁。
水库闸门出现在眼前时，我的校服突然收缩。
布料纤维勒进五岁时的旧伤疤，那些被水鬼拖拽的抓痕开始渗出虹彩液体。
周野用超频运转的机械臂拧开闸门密码锁，他的耳孔钻出人偶的头发：“记住，呼吸节奏控制时间流速......”洪水冲垮了时空屏障。
1995年的盛夏与现在的虹彩雨在此叠加。
我看见五岁的自己正在岸边追逐怀表，而人偶版的母亲潜伏在水底——她的鱼尾扫过之处，涟漪都凝固成钟表齿轮。
周野胸腔的脐带突然勒住我脖子：“吸气！
要涨潮了！”
虹彩雨在此刻静止。
无数悬浮的水珠里，映出不同年龄的苏雨溺亡场景。
人偶母亲从最大的水珠里探出头，她的鳞片缝隙里塞满怀表零件：“该把脐带还给我了。”
机械臂在高压水汽中短路爆炸。
周野把我推进最近的时空泡，他残破的躯干正被人偶头发分解成基础零件。
在泡沫闭合前，我看见他颅骨内嵌着的铭牌——“时间管理局1925年制”。
泡沫里充斥着羊水般的液体。
我漂浮在无数自我之间，看着怀表肉膜在腹腔扎根。
隔壁泡沫传来人偶的耳语：“现在，你是母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