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抱着油纸伞站在廊下,雨点噼里啪啦砸在青石板上,远处传来巡夜卫兵铁甲碰撞的声响。
"水路走漕河渡口,陆路过市舶司关卡。
"苏芷棠将青鸾佩按在腰间,冰凉的玉纹硌着前日掐破的伤口。
她想起父亲临终时攥着的那半块碎玉,喉头涌起酸涩,"你确定西角门的婆子换过班了?
"小满刚要点头,灵堂方向突然传来铜盆翻倒的巨响。
两人对视一眼,小满的指尖掐进伞柄:"奴婢寅时亲眼看着张嬷嬷被换走的,除非......"话音未落,前院传来林夫人拔高的嗓音:"棠儿怎的还在守灵?
春杏,快把新熬的姜枣茶送去!
"苏芷棠拽着小满钻进雨幕,麻布孝服吸饱了雨水,沉甸甸地缠在腿上。
绕过市舶司后巷时,戌时三刻的宵禁鼓骤然擂响。
小满突然抓住她手腕,指着转角处几盏晃动的灯笼:"那些人的短打......袖口绣的是蟒纹!
"冷汗混着雨水滑进衣领,苏芷棠想起三日前劫走账册的黑衣人。
林府家丁的蓑衣下露出玄色裋褐,为首疤面汉子腰间的鎏金牌子在雷光中忽明忽暗。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儿?
"疤脸男人甩开蓑衣,钢刀横在巷口,"夫人吩咐,让属下送您回西厢房。
"他身后的壮汉们成扇形围拢,雨水顺着刀刃汇成细流。
苏芷棠后退半步,后背抵住碑亭冰凉的青石壁。
小满突然将油纸伞砸向追兵,尖声喊道:"姑娘快走!
漕河渡口第三个石狮子......"话音未落己被壮汉捂住嘴拖进马车,湘色裙角卡在车辕缝隙里撕成碎片。
暗巷里忽有青影掠过,沈砚舟的软剑缠住劈向苏芷棠的钢刀。
金属相撞的铮鸣声里,他左臂的绷带渗出血色,却仍将她护在身后:"往东岳庙跑!
"苏芷棠怔怔望着这个本该重伤卧床的人。
三日前沈家马队经过火场时,她亲眼见这人胸口插着断箭。
此刻他起手式与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本《剑谱》插画如出一辙,剑锋挑开的雨帘后,追兵颈间绽开血花。
"你究竟是谁?
"苏芷棠攥住他湿透的袖口,指尖触到未愈合的箭伤。
沈砚舟反手掷出三枚柳叶镖,破空声惊飞檐上寒鸦:"苏老爷救过家母性命。
"亥时的钟声穿透雨幕,东岳庙飞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
追兵的火把在九曲巷口织成包围,沈砚舟突然扣住她手腕跃进枯井。
井壁湿滑的青苔蹭过后背,苏芷棠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混着他压抑的闷哼。
"你的伤......"她摸到黏腻的血渍,指尖颤抖着探向沈砚舟肋下。
对方却抓住她手腕按在井壁某处:"数三下,推这块砖。
"青砖移开的瞬间,冷风裹着霉味扑面而来。
沈砚舟摸出火折子点燃,微弱火光映出密道石阶上的新鲜脚印:"林家人早知这条暗道。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血丝,"令尊半月前托我查林氏钱庄的账......"苏芷棠撕下孝服内衬为他包扎,白麻布瞬间染成暗红。
她想起父亲火场中的尸首,右肋同样位置插着半截箭矢:"那支箭的翎羽,是不是淬过蓝磷?
"沈砚舟猛然抬头,火光在他眼底跳动:"你怎知......"密道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声,夹杂着林夫人贴身嬷嬷的尖嗓:"仔细搜!
婚书和账册必在这***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