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士兵从他面前倒下,那些裹着尘土的草鞋恰好压碎了蚂蚁运输路线的中段。
他记得这个位置三天前刚被投石机砸出裂痕——或者说,在他的身体记忆里是三天前。
"小怪物!
"满脸炭灰的伙夫踹翻他面前的陶罐,黍米粥泼在滚烫的城砖上发出滋啦声响,"整日盯着地缝发愣,还不如去给伤兵换药!
"云时慢慢抬头,这个动作在旁人眼中持续了三次呼吸的时间。
他看见伙夫左耳新添的箭簇伤正在结痂,暗红血痂边缘泛着淡黄色——按照他的时间刻度,这处三天前的伤口此刻应该呈现深褐色才对。
邯郸城头的日晷投下细长阴影,云时伸手触碰石盘上的刻度。
青铜晷针突然震颤,远处传来战鼓雷鸣般的闷响。
十五岁的少年瞳孔骤然收缩,在他眼中,那些本应瞬息而至的箭雨正以极其缓慢的姿态撕开空气,就像母亲纺车上逐渐舒展的蚕丝。
"举盾!
"都尉的吼声被拉长成怪异音调。
云时看见第一支箭簇穿透皮甲的全过程:青铜箭头旋转着挤开麻纤维,在皮肤表面顶出凹陷,然后血珠如同慢放的露水般从创口渗出。
当他数到第七颗血珠时,那支箭才真正没入士兵的胸膛。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少年正在用指甲在城墙夯土上刻划。
那些歪斜的刻痕组成奇怪的计数符号——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用伤口愈合速度计算时间的方法。
今晨被陶片割破的食指,此刻才将将止血。
暮色降临时,云时被带到城楼下的伤兵营。
浓重的腐臭气息里混杂着艾草燃烧的青烟,军医的铜刀割开溃烂皮肉的声音,在他耳中变成延绵不绝的金属嗡鸣。
"给这位兄弟换药。
"满脸疲惫的医官扔来麻布包裹,云时接住的动作慢了半拍,药包擦着指尖坠地。
在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惊呼里,他看见药粉扬起的尘埃悬浮在空中,每一粒都清晰可辨。
伤兵腹部的贯穿伤正在渗血,云时解开染血的绷带。
这个简单的动作他做了半刻钟,旁人看来却只是稍显迟钝。
当他的手指触到伤口边缘时,突然发现溃烂组织的增生速度异常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