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嫁衣金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花轿外传来嫡母王氏阴恻恻的嘱咐:“你妹妹林娇娇是凤凰命,怎能嫁给个活不过年关的残废?
清月啊,替嫁这事若是败露……”骨节捏得发白的指尖忽地挑起轿帘,寒风卷着雪粒子扑进来,十七岁的少女笑得比冰碴还利:“母亲不如担心,若我今夜就毒死那位残王,林家九族够不够给他陪葬?”
轿外霎时死寂。
林清月垂眼望着掌心被银针戳出的血珠,想起三日前那碗灌进喉头的哑药。
嫡妹林娇娇掀翻茶盏时溅在她脸上的热汤,此刻仿佛还在灼烧:“姐姐这双会施针的手,活该去阎王殿伺候人!”
唢呐声陡然拔高,花轿重重落地。
隔着盖头都能嗅到铁锈味——王府石阶上竟凝着层发黑的血垢。
“王妃小心门槛。”
喜婆的手像枯爪钳住她腕子。
林清月突然踉跄,盖头滑落的刹那,正撞进一双淬着寒潭的眼睛。
轮椅上的男人一袭玄色婚服,苍白的脸被烛火镀上金边,薄唇扯出讥诮的弧度:“活人进这扇门,都是竖着进横着出。”
他脚边伏着具侍卫尸体,喉间插着半截红烛。
“王爷说笑了。”
林清月指尖拂过发间金簪,任盖头彻底坠地,“臣妾打小在义庄替亡人梳妆,最擅长的……”她突然俯身,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死尸青紫的颈脉,“就是让躺着的人,看起来像坐着。”
萧景渊转动轮椅的手蓦地收紧,檀木扶手裂开细纹。
喜婆尖叫着要去捡盖头,却被男人袖中飞出的短刃钉穿手掌。
“不必。”
他盯着少女颈间随呼吸颤动的东珠项圈,喉结滚动,“脏了的东西,烧了干净。”
火盆轰然窜起半人高的烈焰,映得林清月嫁衣上的金凤似要振翅。
她在男人阴鸷的注视中径首跨过火盆,火星攀着裙裾燃成一道金边。
“礼成——”司礼官颤声高唱。
**更漏指向子时,林清月盯着合卺酒里浮动的银光,忽地笑了。
**“鹤顶红混着断肠草,王爷这交杯酒酿了多久?”
她葱白的指尖蘸了酒液,在案几上画了道扭曲的符,“可惜少了朱砂,这锁魂咒画不完整呢。”
萧景渊手中的瓷杯应声而碎。
鲜血混着毒酒滴落,却在触及少女衣袖前被她反手握住腕子。
三根银针快若流星刺入他曲池穴,男人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寒毒入髓,每月十五发作时如万蚁噬心。”
林清月突然贴近他耳畔,呼吸扫过那道狰狞的旧疤,“王爷现在杀我,谁来熬过今晚子时?”
轮椅猛地后撤撞上屏风,萧景渊暴起的青筋在冷白皮肤下如毒蛇游走。
窗外飘来的乌云遮住残月,他瞳孔倏地缩成竖线,五指成爪扣向少女咽喉。
林清月后仰躲过杀招,发簪却被他扯落。
青丝泼墨般散开时,她顺势将毒酒含进口中,揪着男人衣领狠狠吻了上去。
苦酒渡进喉管的瞬间,萧景渊掐着她腰肢撞向床柱。
雕花木屑簌簌落下,他染血的拇指摩挲她唇角:“找死?”
“是赌命。”
林清月咽下喉间腥甜,指尖按在他狂跳的颈动脉,“我能解你身上的‘千机引’,王爷敢不敢赌?”
惊雷劈开夜幕,照亮窗外数十道黑影。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萧景渊忽然埋首在她颈窝低笑,温热的唇擦过跳动的血管:“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本王掀棺材板了。”
**梆子声刺破死寂,他掌心银光乍现。
林清月望着钉入梁柱的七枚透骨钉,突然想起义庄老仵作的话——越美的毒蛇,越爱盘着猎物慢慢绞杀。
**而她这只误入蛇窟的雀,早己折了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