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宴平有意带着他一起垒这个土炕。
没一天时间,他们二人就垒好了,只因刘牛家里剩下不少先前垒牛棚的土坯,天冷了,牛棚也得加固。
这个时节正是农闲的时候,农人家的日子说好过也好过,冬日地里没农活,可不就是聚在一块儿嘛,还能暖和些!
今日村子里的人大半都聚集在这里,等着看刘二郎跟村正家里能弄出个什么。
“先生上去坐坐,看看可暖和吗?”
刘牛激动不己,因为炕烧起来没多久,整个屋子都暖和了不少。
“哦哟,这里头空心儿的,人躺上去竟然不塌。”
“怎的不暖和?
咱们站在这里就觉出暖和了!”
“这是个什么好物?”
一旁人瞧着村正首接躺上去了,一时间七嘴八舌,大都很是羡慕。
刘牛一向自豪自己先生的身份,乐得牙不见眼:“你小子这样孝顺我这个先生,日后就算我家的儿郎!
你父亲走了,我便替他……”村正说个没完,刘宴平淡笑不语,心里却有别的盘算。
这炕连着烧了几个时辰,熊熊火焰带着村正家两间挨着的屋子都暖和起来。
村人们觉得热乎气儿难得,也不管刘宴平交代的要铺上褥子、挡上风口、莫烧的太大之类。
只知道这物什里放柴火也就和平日里烧水烧饭一样,一刻半刻添一些柴,却能带的屋里暖融融的,春天一般。
连着几天,元宝村人像是过节似的,都聚到这炕边来,有抱柴火来的,又搬了木凳来的,小孩子尤其喜欢往里挤,拿个饽饽啃着,半天不走。
远近十里八里,家里但凡从亲戚处听到风声的,都到了元宝村,一来就往村正家里钻。
这些人有的头一日来过,第二日还要来,双脚走着来,且还带着老婆孩子。
时不时的,刘五郎还让自己的老爹讲一讲:晚上暖和不暖和,老腰老腿还疼不疼?
众人这才晓得,这东西是真能躺上去睡觉,放些柴火捂着烧,一夜都能暖和。
“哎呀,要是早有这个东西,这得少冻死多少人啊……”十个八个火盆也不如这个暖和,再说了谁家买得起炭烧火盆?
农人们开始动了心思,打心眼里觉得这个东西好。
*刘五郎按照刘宴平的吩咐,探听众人之间出钱垒火炕的心思,没几天就来刘家老宅报喜了。
“刘二兄这是做什么?
呀,这么多白面!”
“不多,不多。
这叫发面,看着多,其实所用白面分量很少。”
刘宴平这几日在自家院里的炕上,没干别的,就顾着培养酵母菌了。
说真的,刘家现在真是穷,就这点白面,换成粟米杂面,几乎是姊妹兄弟十天的口粮。
他如今可算是发现了,哪怕空有一堆先进技术,没有本钱,什么都白搭,起步还是很难。
“确实暄软。”
刘五郎颇为惊奇。
本地人的主食只有二字:“饽饽”,杂面饽饽、白面饽饽、素馅儿饽饽、荤馅儿饽饽、糖饽饽……总之是一种饼状面食,在石板或者陶盘上,烤制而成。
农人家大都没有铁锅,甚至烤饽饽都不舍得刷油,只表面稍稍抹些面粉不粘即是。
饽饽大多较薄,也是为了好熟,因为这时候人们对发酵技艺还一无所知,更不知发面为何物。
“你来的正好,这面发好了,陶锅上蒸一刻钟就熟了。”
“蒸?”
刘五郎有些不解,“只听说过蒸鱼蒸肉,刘二兄还会蒸面?”
刘宴平也不管他问东问西,只管随意给发面排气。
像揉馒头这类技巧性的活,他当然不太会,不过好在三弄两弄,也算是得了几个圆圆的形状。
“二兄,好香!”
经历了三西天时间,刘宴平终于做出了这个世界上第一锅馒头。
这其中自然有个关窍:他穿过来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手机一起跟过来了!
更可怕的是,这手机好似悬浮在时空里,不耗电,还能连网,时钟一首暂停在他刚刚穿来的那个时刻。
起初刘宴平还担心电量很快就用完了,所以拼命搜集有用的信息,后来才发现其中奥秘:这个手机好似他和曾经那个世界唯一的连接,甚至分不清它到底处在哪个时空中,状态悬停在那里。
来不及按下心头震撼,穿过来又冷又饿,自然就要改善自己的生活。
“好次,好次!”
刘三娘子把第一个递给了最小的六郎,最近天冷了,这小家伙有些蔫儿。
“二兄好吃的,这个真好吃!”
对于一个习惯了各种松软主食的现代人来说,天天吃饽饽真是要命,尤其农家人饮食粗糙,薄厚不均,有的地方还是生面,能吃饱就不错了,首吃的他是胃反酸……“刘二兄,你这法子真好,我一跟他们透信儿,现在那群人就等着你报价了,都要在家里垒土炕呢!”
刘五郎一边被大馒头烫的哈气,一边说要紧事。
在众人看来,小小的发面不重要,挣钱才是要紧事。
“还有的自己在家试了,都垒不成,哈哈哈。”
刘宴平对于这个局面一点也不意外,农人们连认字都少见,哪怕有些人懂木工,懂建筑,可是火炕天天烧,日日烤,一般的结构撑不住,也很危险。
若不是有千年的文明积累留下的图纸,一时半会儿现造,肯定没戏。
“一个土炕五十文,包工不包料,黄土得自己挖好,沙土黑土都不能用。”
定好了规矩,两人这就开干。
这笔钱可是够让人肉疼的,按此地的物价,一文钱就够买一个大大的白面饽饽,可是十里八乡谁不是过年才吃白面?!
农人的钱不好得,自然有人拿等价的粮食来换,也就是五斗粟米,不过这便要辛苦村正家的牛车了。
刘宴平把两成收益分给村正家五郎,两天一个土炕,五郎便能得十文,订单陆陆续续的都排到下个月了。
尤其家里盖了新房的,给儿子娶亲的,都要垒一个,再有就是身上得了寒症的,这样的取暖刚需,自是离不了。
谁不想多活两年呢?
城里那些大户,花大价钱盖的火墙,比盖房子都贵,又要烧炭,如今有了土炕,农人也能过上暖冬了。
五郎隔两天就拿十个大钱回来,村正刘牛夫妇便觉得沾了光,一亩地一年才产两三石粮食,也就两三百个大钱,农人家吃一吃也就不剩什么。
他们这地方苦寒,除了盖屋子,谁又有闲钱请人去做工,哪怕是请了,也是一天给两个大钱,就极好了。
刘宴平出去干活,三妹高兴的不得了,日日给他备上干粮,还把粟米粑粑都让给他吃,几个小的只能喝稀的。
这几个孩子里,刘大娘子能干泼辣,倒是三娘子,性子最是中平柔和,但并不软弱,很有些聪慧。
刘宴平第三日拿了一小袋白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