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果核听秘辛
玄青跪在地上，他的膝盖深陷在泥土中，双手轻轻地抚摸着紫纹草焦黄的叶缘。
晨露顺着叶脉缓缓滚落，在他的虎口处汇聚成一滴混着血丝的黏液。
这是他刚刚为昏厥的花匠吸出腐毒时残留的汁液，此刻正顺着他的手指流淌。
“这株也要死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玄青抬起头，看到明月站在他面前，云履无情地碾碎了一簇新发的嫩芽。
明月的目光冷漠地扫过药圃里的紫纹草，淡淡地说：“酉时前收拾干净。”
玄青垂首应是，他的舌尖悄悄地舔过叶片背面那溃烂的斑痕。
瞬间，一股咸涩的苦味在他的口腔中炸开，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紫纹草的尖叫声：“黑！
太黑了！
根须缠着铁链！”
玄青悚然一惊，他像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手指上却多了一道细小的割痕。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玉简如闪电般飞来，正中他的脊背。
“发什么愣？
把腐土清到西墙根。”
明月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玄青连忙抱起那株己经枯萎的紫纹草，踉跄着站起身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明月腰间的玉佩，上面闪过“药王殿”三字篆文。
暮色渐浓，如轻纱般缓缓笼罩整个庭院。
玄青像往常一样，蹲在西墙角，手中紧握着一把小锄头，仔细地刨着坑。
这里的土壤肥沃，腐叶土松软而肥沃，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息。
玄青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什么。
突然，他的锄头碰到了一个硬物，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他停下动作，用手拨开周围的泥土，露出了半截玉髓。
玉髓通体洁白，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玉一般温润。
玄青将玉髓轻轻拾起，贴在耳畔，隐约能听见一阵模糊的人声，似有若无，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玄青的目光越过院墙，落在远处的凉亭里。
凉亭中，清风和明月相对而坐，正在对弈。
他们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透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玄青凝视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缓缓将玉髓埋在紫纹草根须下，然后静静地看着。
只见那原本有些枯黄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脉络中甚至渗出了淡金色的汁液。
“师父当年与观音赌斗……”清风的声音突然传来，玄青心中一紧，连忙竖起耳朵倾听。
然而，清风的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挥袖，一道透明的隔音结界瞬间笼罩了凉亭。
玄青心中暗叫不好，他握紧手中的扫帚，缓缓地向凉亭挪近。
怀中的果核突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就在结界的涟漪荡开的一刹那，玄青听见明月压低嗓音说道：“……这才应允庇护取经人……”玄青的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汗珠顺着鼻尖滑落，砸在石板上，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借着擦拭汗水的动作，用指甲在果核的表面迅速刻下了一道道细密的纹路。
凉亭里，清风和明月似乎并未察觉到玄青的存在。
只听“啪嗒”一声，一颗棋子坠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果园中回荡。
玄青如惊弓之鸟般转身，将果核塞进了老君像前的香炉里。
神奇的是，那香炉中的香灰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覆盖在果核上，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
三更天的果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甜腥气息。
玄青蜷缩在人参果树虬结的根部，手中握着一片石片，轻轻地刮蹭着树皮，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秘密。
地底突然传来一阵呜咽声：“小仙……小仙真的不知道啊……”声音凄惨而惶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说话的人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只见他佯装跌倒，身体猛地向前扑去，目标正是那棵粗壮的树根。
在他跌倒的瞬间，他的掌心擦过了缠绕着藤蔓的苍白手腕，那手腕上悬挂着半块碎裂的山神印，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割下的藤蔓在他的袖中扭动着，如同活蛇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玄青面不改色，他迅速从衣袖中摸出了昨日埋藏的腐果。
这腐果的果肉里，正渗出一颗颗血珠，这些血珠正是他清晨设计让清风踩中松果陷阱时，从对方足底伤口蘸取的精血。
玄青将腐果埋入地下，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地面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挣扎着要破土而出。
终于，新芽破土而出的瞬间，供桌上的镇元子画像竟然无风自动起来！
“小童，你在种什么？”
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从画像中传出，带着丝丝寒意，让人毛骨悚然。
玄青心中一紧，他连忙抱紧怀中的果核，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那画像中逸出的威压却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压得他的骨节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
玄青强忍着剧痛，艰难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弟子……弟子在埋坏掉的供果……”他的声音在颤抖，显然内心充满了恐惧。
画像中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紫芒，如同闪电一般。
紧接着，玄青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向墙面。
就在后脑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他迅速而巧妙地操纵着藏在袖子里的藤蔓，如同一条灵活的毒蛇一般，准确无误地刺入了自己的百会穴。
这一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随着藤蔓的刺入，一股强烈的刺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但他咬紧牙关，硬是忍住了这股剧痛。
与此同时，他额头的冷汗如泉涌般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紧闭双眼，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真的因为这一击而昏厥过去。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苍白的脸上，形成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风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废物。”
这声音仿佛是从幽冥地府传来的一般，冰冷而无情，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然而，他并没有回应，依旧保持着昏厥的状态，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微弱，仿佛己经失去了意识。
就在他沉浸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时，梦境如汹涌的波涛一般向他席卷而来。
在梦中，他看到一只毛脸雷公嘴的猢狲，手持金箍棒，气势汹汹地抡起棒子，朝着一棵巨大的人参果树狠狠地砸去。
只听一声巨响，人参果树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然而，就在树根处，突然迸发出一颗血色的嫩芽。
这嫩芽如同拥有生命一般，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生长，眨眼间便长成了一棵挂满三十枚人面果的怪树。
每一张人面果上都有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它们张着嘴，发出凄厉的嘶吼：“劫起！”
这声音如同恶鬼的咆哮，在他的耳边回荡，让他的心跳愈发急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突然，一阵清脆的晨钟声响起，将他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水己经浸湿了枕头。
他茫然地看着西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他的手中竟然攥着一片带血的树皮。
这片树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六耳猕猴的图腾。
他凝视着这个图腾，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窗外传来一阵争吵声，是清风和明月在争论着什么。
他定了定神，伸手摸向香炉里的果核。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果核时，一股寒意从指尖传来，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仔细一看，他发现果核上竟然结出了一层冰晶般的硬壳，而在这硬壳内部，隐隐约约传来观音诵经的袅袅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