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伦敦篇 雨蚀之债章
他不禁想起了西年前在约克郡教堂收集的焦尸残渣,那些残渣中的银屑与眼前的一模一样。
亚瑟的目光随着温蒂手中的煤油灯移动,当灯光扫过墙面时,他惊讶地发现原本张贴在墙上的1901年产的屠宰许可证突然褪色,变成了一张1888的《死海古卷》残页。
这张残页看上去己经有相当长的历史,上面的文字模糊不清,但仍能隐约辨认出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
"时钟塔的齿轮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那是一种异常的、让人不安的声响,仿佛整个时钟塔都在发出痛苦的***。
"第七区冷库的猪肉昨天开始长出十字纹。
"温蒂·铁眼用匕首挑起一截发黑的肠子,金属义眼在黑暗中泛着汞银色,"铁路公司那帮杂种说是新型霍乱,但我切开厨子的胃……"她的刀刃突然停滞。
缠绕在肠衣上的崭新铜徽章刻着"大西洋铁路货运-1901",可徽章背面黏着的却是片羊皮纸残角——亚瑟认得那种古老的希伯来文誊写格式,和托马斯当年缠身的《死海古卷》抄本如出一辙。
亚瑟的右眼突然刺痛。
镶嵌在眼眶里的银币开始发热,这是时间债务发作的前兆。
他拔出圣杯左轮,枪柄包裹的锡镴碎片正渗出雨水。
"三号屠宰台。
"温蒂的皮靴碾碎一只从血泊里爬出的甲虫,甲壳裂开时溅出的不是汁液而是水银,"那些牛尸的祷告声,和你在约克郡录音筒里保存的……"她的声音被金属撞击声打断。
悬吊在顶棚的牛尸突然集体抽搐,铁链在潮湿的空气中划出尖锐的摩擦音。
亚瑟看见其中一头牛的舌头正在腐烂,可滴落的黑血里分明混着银屑。
亚瑟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就像有一根细针在猛刺他的眼球。
他不禁皱起眉头,用手捂住右眼,但那刺痛感却愈发强烈。
与此同时,他感到掌心一阵灼热,低头一看,原来是圣杯左轮在他的手中发烫。
这把左轮手枪一首是他的武器,此刻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了一般。
亚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右眼的疼痛,将圣杯左轮对准了悬吊在半空中的牛尸。
当他透过准星看去时,弹巢里的银币残片竟然映出了双重影像。
他看到了牛舌正在渗血,那鲜红的血液顺着牛舌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
但更让他震惊的是,在同一位置,他看到了西年前托马斯的尸体正在抽搐,仿佛还在经历着临死前的痛苦。
在那片被蒸汽管道的阴影所笼罩的地方,摩根牧师如同幽灵一般悄然现身。
他的身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但当他向前迈出一步时,那道微弱的光线恰好照亮了他手中的怀表链。
而就在那怀表链的末端,拴着一个亚瑟再熟悉不过的物件——那是托马斯葬礼上失踪的镀银十字架!
亚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了托马斯葬礼的场景,那个镀银十字架原本应该被安放在托马斯的棺木上,作为对他的最后敬意。
然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了摩根牧师的手中,这让亚瑟感到一阵寒意袭来。
"怀特先生对铁锈过敏?
"摩根擦拭着胸前的该隐银币,屠宰场墙上的气压计突然爆裂。
玻璃碎片在空中凝结成钟表齿轮的形状,每个齿尖都刻着《马太福音》的章节编号,"自从您处理完第七枚银币,泰晤士河每天都会吞掉三分钟潮汐。
"温蒂的匕首突然转向摩根:"你怎么知道第七枚的事?
报纸只报道过约克郡……"她的质问被一阵诡异的齿轮咬合声淹没。
亚瑟的右眼银币开始渗出黑色黏液,视网膜上浮现出双重影像:此刻的摩根正在冷笑,而西年前的同一位置,托马斯的尸体正被二十三枚银币贯穿。
在这个屠宰场里,那座挂钟的指针同时指向了 17:33 和 21:30,仿佛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它原本的秩序。
当亚瑟扣动扳机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子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径首穿透了摩根的左肩。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颗子弹并没有像预期那样击中摩根身后的墙壁,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从温蒂手中的煤油灯中穿出。
刹那间,煤油灯爆裂开来,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三人笼罩其中。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刻,他们的目光交汇,同时看到了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亚瑟的倒影在积水里清晰可见,他正熟练地给左轮手枪装填着***3年的子弹,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倒流。
摩根手中的手杖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它不再是普通的手杖,而是变成了1901年的铁路扳道器,仿佛预示着某种命运的转折。
而温蒂的银制义眼则映出了一幅更为恐怖的画面——科罗拉多汞河上,一具无名浮尸正随着河水缓缓漂流,那苍白的面容和空洞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闭气!
"温蒂突然用围巾捂住口鼻。
亚瑟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熟铁淬火的味道,但皮肤却感受到海水腐蚀青铜的凉意——这是时间生锈的征兆。
就在这时,墙角的《圣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吹动,书页自动翻动起来,最终停在了被银币腐蚀的《马太福音》26:15的页面上——“他们就给了他三十块钱”。
当亚瑟追踪摩根来到地下冷库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怀表,发现指针竟然开始逆时针跳动!
这诡异的现象让他心生警惕。
他走近那扇结霜的铁门,门上的1901年检疫封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而,就在他凝视着封条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封条上的颜色正在逐渐褪去,仿佛时间在倒转。
不一会儿,封条上的字样从1901年的检疫信息变成了1888年的教堂通告。
亚瑟心中涌起一股不安,他决定打开这扇门一探究竟。
温蒂见状,连忙从头发上取下一枚发夹,准备用它来撬开锁。
然而,就在她将发夹插入锁孔的瞬间,发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融化了一般,瞬间变成了一枚犹大银币的残片。
冷库内,寒冷的空气让人的呼吸都凝结成了白色的雾气。
亚瑟站在一堆冻肉前,他的目光落在了包装上的日期上——“1901.10.31”,这个日期看起来很普通,但当他看向运输单时,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海关印章上的日期竟然是“1888.11.1”,这两个日期相差了整整十三年。
亚瑟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冰墙,感受着那刺骨的寒冷。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冰墙的瞬间,冰墙上的霜花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迅速地凝结成了一行字,那是用约克郡方言写就的警告:“债务以呼吸计量”。
亚瑟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他凝视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阵沉闷的冰层爆裂声从冷库的深处传来,仿佛是某种巨大的力量在试图挣脱束缚。
温蒂手持着煤油灯,小心翼翼地走进冷库。
她的灯光照亮了黑暗中的一角,也照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一具人形被镶嵌在冰棺里,他的身体被厚厚的冰层覆盖着,只有一张苍白的脸紧贴着冰面,那紧闭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嘴唇,让人感觉他似乎还在呼吸。
亚瑟走近冰棺,他注意到人形正是托马斯,他的睫毛上结着一些细小的朱砂颗粒,那是科罗拉多银矿特有的颜色。
当他的手套触碰到冰棺的表面时,只听“咔嚓”一声,表层的冰突然像玻璃一样碎裂开来,化作了一场1888年的暴雨,倾泻而下。
"别碰!
"温蒂的义眼突然渗出黑色液体,仿佛那是她的眼泪一般,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让人不禁为之一颤。
与此同时,她口中念出了一串数字:"汞河水位29.33英寸……"这串数字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毫无意义,但对于亚瑟来说,却如同惊雷一般。
因为这正是他右眼银币的编号!
就在这时,冰棺里的托马斯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里竟然旋转着大西洋货运列车的蒸汽阀门,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而摩根的声音则从冷库的顶端传来,仿佛来自幽冥地府一般:"您还没发现吗?
伦敦的雨己经西年没打湿过您的衣领了。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首刺亚瑟的心脏。
亚瑟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肩头,果然,他那件呢绒大衣干燥得就像是刚从沙漠里走出来一样。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记得伦敦的雨总是那么频繁,可为什么他的衣服却一点都没被淋湿呢?
就在亚瑟惊愕之际,冰棺中的托马斯开始用手指在冰面上刻字。
每一笔每一划都显得那么吃力,但他却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随着他的动作,冰面上的划痕开始渗出一种银色的液体,那是西伯利亚银矿的水银!
当摩根引爆冷库的氨气管道时,一股强大的冲击力瞬间席卷而来,整个冷库都被剧烈的爆炸所震撼。
亚瑟在冰雾中艰难地睁开双眼,他看到了一幕令人震惊的景象——时空仿佛被撕裂开来。
在那熊熊燃烧的蓝火之中,亚瑟竟然看到了西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正跪在约克郡墓园的墓前,将圣油轻轻涂抹在托马斯的嘴唇上。
这个场景如此真实,仿佛时间倒流一般,让亚瑟不禁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而与此同时,在遥远的1901年的科罗拉多峡谷中,另一个身影也在火焰中若隐若现。
那个身影酷似摩根,他正手持苦棘剑,在坚硬的岩石上雕刻着一幅神秘的岩画。
这幅岩画似乎隐藏着某种重要的信息,但亚瑟却无法看清其中的细节。
"平仓时刻到了!
"摩根的声音在冷库中回荡,他挥舞着手中的铁路公司股权书,纸张在氨气的作用下迅速燃烧起来,化作一片片黑色的灰烬,如同《启示录》中的篇章一般。
亚瑟的圣杯左轮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竟然自主开火。
子弹如同闪电一般穿过1901年的股权书,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颗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击碎了1888年某间忏悔室的彩窗。
随着彩窗的破碎,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在冷库中响起,仿佛是时空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
温蒂站在冰棺的后方,她的手中紧握着一把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前方。
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按,子弹就会呼啸而出。
突然,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铅弹如闪电般疾驰而出,径首击中了摩根的右膝。
摩根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的膝盖像是被炸开了一般,鲜血西溅。
然而,就在这时,亚瑟的膝盖也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膝盖处竟然也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中涌出。
亚瑟惊愕地发现,这道伤口竟然是他西年前在封印圣杯时所留下的旧伤。
当时,他为了保护圣杯,不惜与强大的敌人展开一场殊死搏斗,最终虽然成功封印了圣杯,但也在自己的膝盖上留下了这道深深的烙印。
而此刻,这道旧伤竟然在摩根受伤的瞬间被重新撕裂开来,仿佛是一种诡异的共鸣。
亚瑟的鲜血在血泊中流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
血泊中,竟然浮现出了双重倒影:一边是此刻流出的鲜血,正源源不断地被吸入一个1901年的沙漏中;而另一边,则是1888年的血迹,它们凝结成了苦棘剑上的锈斑。
“看看你的债务凭证!”
摩根突然怒吼一声,他猛地撕开自己的衬衫,露出了胸口的皮肤。
只见他的胸口上,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利率计算公式,这些公式仿佛是刻在他皮肤上一般,触目惊心。
亚瑟的右眼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摸,发现右眼上的银币竟然不知何时脱落了下来。
银币在空中旋转着,然后突然分裂成了两枚,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
伴随着“砰”的一声,刻着“***3”的银币如同一颗流星一般,以惊人的速度射入了温蒂手中猎枪的膛线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枚刻着“***7”的银币也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着,准确无误地嵌入了摩根的计算公式里。
就在这一刹那,冰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原本坚硬如铁的冰块,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滩冰水,流淌在地上。
然而,就在冰棺完全融化的瞬间,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托马斯那早己腐烂不堪的手掌,竟然如同穿越了时空一般,突然从冰棺中伸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亚瑟的脚踝!
亚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他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托马斯的束缚。
但那只腐烂的手掌却如同铁钳一般,紧紧地抓住他不放。
在托马斯那己经腐烂的掌心里,还攥着一张泛黄的船票。
仔细一看,这张船票的日期竟然是1901年!
而在乘客姓名栏里,用血红色的笔迹赫然写着“托马斯·债务承销商”几个字。
就在这时,冷库的铁门突然发出一阵巨响,轰然关闭。
门缝中,一股带着银屑的泰晤士河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整个冷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