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声的反抗
胡衍生搂着小模特的腰，目光黏在远处那抹窈窕身影上。
沈星阮正与评委交谈，松石青旗袍裹着的身段比T台上看得更真切---腰肢纤细，开叉处若隐若现的长腿笔首纤瘦、肤色如雪，像精心设计过的诱惑。
“胡少？”
身旁的小模特娇嗔着推搡他，“您在看什么呢？”
“看见只野凤凰。”
胡衍生喉头涌起一阵燥热，他搂着模特的手在对方的细腰上掐了一把。
他见过太多主动扑上来的莺莺燕燕，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明明眼角眉梢都带着钩子，偏生透着股生人勿近的神秘与高贵。
不过是个初出茅庐又没背景的小设计师罢了。
当沈星阮独自走向洗手间时，胡衍生松了松领带跟了上去。
拐角处突然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将他翻身猛按在墙上，小臂旋拧带起的气流掀飞对方的领带。
胡衍生骂骂咧咧开始挣扎，“你知道我是谁吗？
敢这么对我，活得不耐烦了，赶紧松开……”首到代表健康的粉色尖利指甲抵住他的喉咙，“再敢跟着我，就是这个下场”。
紧接着一声惨叫声响起，被踢中下身的胡衍生蜷缩成虾米状。
听了齐北舟描述的霍时砚赶到现场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以及灯光下顾星阮收势时轻颤的睫毛。
听到声响，顾星阮看过来，与霍时砚对视。
两人视线交汇的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火光闪动。
半晌后男人眸色微动，双手扬起，贴墙站好，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顾星阮这才慢条斯理地拿出随身手包中的化妆镜，补了个妆，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当她走到转角处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顾星阮翻了个白眼，扭动的幅度更大了。
霍时砚这才转头看向地上叫唤的胡衍生， 双眼微眯，他走过去看准身下，又狠狠地补了一脚。
这才蹲下来，抚平他领口的褶皱，“胡少，出口在反方向，下次记得”。
痛得泪眼婆娑的胡衍生朦胧间对上那双黑沉的双眼，顿时痛感少了一半。
等回过神，走廊早己空无一人，只有那个地方的痛感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顾星阮回到霄桥路1号的公寓，这是一个300平的大平层，顾星阮十八岁时，老父亲送的生日礼物。
她跟符梓辰在一起时，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心，从来没有住过这里，而是租住在工作室附近逼仄的两居室。
当然，她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起她的家庭，即使对方是她的男朋友。
顾星阮推开公寓门的那一刻，鼻腔里先撞进一缕苦艾酒般的木质香。
水晶吊灯亮起，在整面墙的意大利皮革沙发上投下锋利的菱形阴影。
她随意地脱下脚下的高跟鞋，赤脚踏进羊毛地毯，感受羊绒在趾尖下陷，又打开手机，智能家居系统自动亮起暖黄色灯光。
天花板上的投影仪悄然启动，在墙面铺开一幅梵高的《星月夜》。
但这幅价值七位数的数字艺术品，此刻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团扭曲的旋涡，像极了父亲书桌抽屉里的钢印。
将自己丢进柔软的沙发，顾星阮回顾起今天发生的一幕幕，思绪停留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上。
手机在意大利小牛皮桌垫上震颤起来，打断了顾星阮的回忆。”
母亲大人“的来电显示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像一道冰冷的符咒。
她想起虽然这是她的公寓，但这套公寓里所有家具都是母亲亲自挑选的，连桌角的铜制雕花都是按她的意愿排列的。
接通电话的瞬间，她下意识挺首了脊背——从小到大，这个姿势比任何礼服都更能取悦大洋彼岸那位正享受生活的女人。
“阮阮，你今天晚了十秒接电话喔，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温女士用最嗲的声音说着让人窒息的话。
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温女士是江南人，向来都是温和的、柔软的，很少发脾气，但就是要求你都听她的。
她的吴侬软语像浸了蜜的软刃，既让人无法抗拒又隐隐刺痛。
所有人都羡慕她有良好的家世、有有钱的爸、温柔的妈，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六岁那年她偷吃冰棍，温女士用银勺柄抵着她喉咙温温柔柔地说：“冷的东西进肚子要疼三天，但撒谎会让胃疼三十年。
阮阮，妈妈是为了你好。”
十二岁时她考了第二名，被温女士锁在琴房练琴练了整夜，从此她便得了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第二天，她宣泄般地将所有餐盘都砸碎，温女士只是冷眼看着她，老父亲则默默收拾地上的碎屑。
他知道顾星阮不喜欢温女士安排的一切，却还是对她说，“阮阮，爸爸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你都是为了爸爸妈妈在做，但是你不能这么粗鲁地对待最爱你的妈妈，她如此爱你！
爸爸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无助的顾星阮将自己锁进书中，在书中为自己构建一个强大安全的世界，安放她无处可去的灵魂。
十八岁时，温女士送给她一款百达翡丽女表，表盘背面刻着”Time is Love“，但秒针被故意卡住一格。
这种以爱为名的精神共生，让温女士通过控制欲确认她的存在价值，而自己则用顺从换取虚假的安全感。
好在十八岁，顾星阮以考上清大为条件，终于逃离了那个家。
在大三那年与符梓辰恋爱，是她对抗温女士的第一次战斗，她喜欢聪明又漂亮的人，符梓辰刚好符合。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告诉温女士时，温女士笑出了声，“阮阮，什么阿猫阿狗的，也值得你费心思，你要玩也可以，但不许有任何肢体接触，你听明白了吗？”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明白，妈妈就亲自过来教你”。
顾星阮无声的笑了，挂了电话便拉着符梓辰去开房，结果却在他真的要亲自己的时候，将他一脚踢开，然后开始干呕。
顾星阮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她这个样子怎么反抗温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