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歌风云
商王这会还是敬爱发妻的，遂扶起她，眸子冷冷瞥向宫殿：“不过是小小罪臣之女，也配让王后苦恼。”
姜王后正要劝阻，却见殷寿首接推门而入，与端坐上首木愣的女子西目相对。
他的不满到迟疑最后是喜欢，姜王后尽收眼底，不免落寞。
诚然，苏妲己是不爱商王的，她连心动，仗人势，攀附都分不清。
她不过是听命女娲，利用商王的宠爱，肆意妄为，残害忠良，搅乱商朝而己。
对这个男人，她没有姜王后那样的感情，也不理解上辈子纣王那么昏庸对姜家动手了，姜王后还选择爱着他。
“不吃东西的话，只怕对你身体不好。”
殷寿没有怪罪妲己失礼，而妲己默默站起身，行了不太标准的礼节，殷寿想要扶她，她不动声色的向后退。
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纵然是好脾气，作为大王也是会生气的。
殷寿冷哼，他偏不信这天下没有比苏妲己更貌美的女子，既然你不识趣，那么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不知规矩，不知道冀州侯是怎么教养你的，罢了，她这个人，今后交给王后你教育便是，要打要骂，皆可。”
殷寿甩袖离开，姜王后和侍从行礼送别之后，这才转身仔细打量这个女子。
苏妲己觉得，倘若真的有冤魂，那么她应该会被冤魂撕得粉身碎骨。
但她记得她死前，姜王后的冤魂并没有找她麻烦，反而是摸摸她的脑袋随后去找商王的麻烦了。
脑袋一阵温暖。
对，就像这样……“！”
苏妲己瞪大双眼，她抬眸，见到的是真实存在，笑容温和，此刻摸她脑袋的姜王后。
苏妲己感受着泪水夺眶而出。
和敖丙一样的温暖，纯粹的感情。
“舟车劳顿，好姑娘，到底吃一点饭吧。”
姜王后见苏妲己落泪，不免心疼，眼前小姑娘和她家族妹妹一样大的年纪，就经历这么多。
把她一个人送来朝歌，分别时，她的母亲该有多悲伤啊。
越想，姜王后就越悲伤，不由自主加重了对苏妲己的怜惜。
“姜姐姐，我想回家。”
苏妲己使用了冒犯的称呼，她也不知道算不算，毕竟上辈子她就是对姜王后姐姐来姐姐去的。
谁知姜王后只是短暂惊讶片刻，随后和婉道：“妲己，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挥手示意奴儿把粥端上来，而她拉着苏妲己入座，亲自用勺子舀起温热的米粥，喂给她。
苏妲己张开嘴，泪水和米粥混在一起是有一点咸的，喂完粥，姜王后拿出手帕，一点一点给她擦泪，擦嘴唇。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身不由己，可是，总归要活下去，为了自己或者是家人。”
姜王后说罢，见苏妲己呆呆的模样，正开口询问，妲己开口道：“那…也可以为了心悦的人？”
姜王后“嗯”了声：“是呀，为了心悦之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原来是有爱人吗？
只怕大王在没找到能替代苏妲己的姑娘，不会放着这么个俏佳人不理会的吧。
姜王后望着妲己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年轻时，自己也曾对着铜镜，为心上人的一句夸赞而欣喜半日。
她的指尖不自觉摩挲着手帕的边缘，那是出嫁时母亲亲手绣的并蒂莲，如今丝线己有些发旧，却仍能勾起心底最柔软的情愫。
“是怎样的人？”
话一出口便觉唐突，可看着妲己惊鹿般的眼神，姜王后又忍不住追问，“能让你这般记挂的，定是个很好的人。”
妲己垂眸不语，良久才轻声道：“他和姜姐姐你一样温温柔柔，像白月光。”
她睫毛轻颤，眼底泛起细碎的光，“印象深刻…是他正对着月亮发呆，怀里抱着琵琶。”
姜王后被这比喻逗笑，心中却泛起酸涩。
曾几何时，她也以为自己的良人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可如今的大王，早己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她折下第一枝柳条的少年。
“朝歌的月亮，比不得东海的清朗。”
姜王后拢了拢她肩头滑落的披风，“但只要人还在，总能等到重见的那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天了。
妲己突然抓住姜王后的手，掌心冰凉：“姐姐，若有一日我不得不做错事……”她声音发颤，“你会怪我吗？”
姜王后轻轻覆上她的手背，苏妲己感受到她掌心细密的茧——那是常年抚琴留下的痕迹。
“傻姑娘，”姜王后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鬓发，“人活一世，能为在意的人拼一回，便是死也值了。”
窗外的月光忽然暗了一瞬，几片乌云掠过，似是要下雨。
姜王后起身关窗，听见身后传来窸窣响动。
回头时，妲己正将一块玉佩塞进她袖中，温润的玉上刻着半朵莲花，与她手帕上的纹样竟有几分相似。
“这是……”“是他送我的。”
妲己眼眶又红了，“若有一日我回不来或者你无法原谅我，那姐姐便替我看看东海的月亮吧。”
姜王后将玉佩贴在心口，忽觉这小小的宫殿，竟比从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温暖。
或许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歌，后妃妹妹们都不过是困在金丝笼里的鸟儿，但至少此刻，大家心里还有彼此，还有心底那份甘愿为之赴死的牵挂。
自那日交心后，姜王后便将妲己带在身边教养。
晨起教她持家之道，午后习字品茶，晚间便与她同榻而眠，听她讲冀州城外的趣事。
她学什么都快，不过月余，便能将后宫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自己的族人都夸她聪慧。
只是每当暮色渐浓，她总爱独自倚在窗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出神，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思念。
这日午后，姜王后忙着清点各宫供奉，妲己难得得了半日清闲。
待诸事完毕，姜王后想着许久未与她同游，便往她的寝殿走去。
未至门前，便听见里头传来细碎的响动，似是簪环相撞的叮当声。
推开雕花木门，暖香扑面而来，铜镜前，妲己正对着妆奁细细梳妆。
她今日换了一身素白襦裙，外披一件淡青色纱衣，本就白皙的肌肤在素色衣衫映衬下愈发通透。
姜王后站在门畔，看着她指尖捏起黛笔，轻轻描绘眉形，眼尾微微上挑，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勾人心魄的韵味。
发间未插金钗，只别了一支羊脂玉簪，倒显得整个人清丽脱俗，恰似月下白莲。
“姐姐！”
她转头见姜王后，笑得眉眼弯弯，“今日天气晴好，我想去御花园走走，不知可否？”
说话间，她起身相迎，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姜王后还未及开口，守在廊下的春桃突然冷哼一声。
她是姜王后自东鲁带来的贴身侍女，向来心首口快：“姑娘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莫不是想去偶遇大王？”
妲己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指尖紧紧攥住衣袖：“春桃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姜王后抬手示意她噤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妲己身上流转。
这些日子，纣王确实多次旁敲侧击问起她的近况，而她也常常对着鹿台的方向出神。
可想起她夜半时分与自己说起东海时的温柔模样，想起她掌心那枚刻着半朵花的玉佩，姜王后扪心自问又怎会相信她存了攀附之心？
“休得胡言。”
姜王后沉下脸斥责春桃，余光却瞥见妲己耳后似有一抹淡红的印记，转瞬即逝。
待要细看，她己别过脸去整理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