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褪成深褐的"白首齐眉"四字在宣纸褶皱间若隐若现,笔锋转折处还沾着不知哪个朝代女儿家的胭脂。
修复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玻璃窗外暴雨倾盆。
省博新馆选址在城郊,这个时间本该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抬头时,正对上沈叙白收起黑伞时抖落的水珠。
"林老师又在加班?
"他脱下深灰色风衣搭在臂弯,露出里面挺括的白色衬衫。
考古研究所的银质胸牌别在左胸,副主任的头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低头避开他肩头蒸腾的雨气:"沈主任来取唐代墓志拓片?
"笔尖迟迟落不下去,修复纸上洇开细小墨点。
两年前我们结束文物普查项目后和平分手时,他还没有这个职称。
玻璃展柜映出他靠近的身影,松木混着雨水的味道漫过来。
他指尖虚点在婚书残破处:"蚕丝网加固的话,透明度需要控制在多少?
""0.15毫米,三层交叠。
"我脱口而出后才惊觉,这分明是当年在黔东南抢救水浸古籍时我教他的技法。
那时他举着手电筒为我照明,苗寨的夜雨敲打吊脚楼,我们的影子在古籍上重叠成双。
他突然伸手接住我发间飘落的金箔,指腹擦过耳尖的瞬间,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碎了雨声。
"伞借我。
"他转身时风衣扫过工作台,带走了我准备整晚的客套话。
追到停车场时,看见他正弯腰查看副驾驶的安全带卡扣。
车顶灯照亮储物格里熟悉的浅蓝保温杯——那是我送他的毕业礼物,杯底还刻着我们名字的缩写。
暴雨冲刷着挡风玻璃,他摇下车窗递来自己的伞。
墨绿色伞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分明是去年我在灵隐寺求的平安结。
雨幕里尾灯明明灭灭,像深海里逐渐苏醒的鱼群。
后来在出土文献修复项目启动会上,他作为专家组代表推开会议室的门。
我看着他解开袖扣将衬衫挽到手肘,露出那道在三星堆遗址被青铜器划伤的疤痕。
当时我连夜为他处理感染溃烂的伤口,此刻那道月牙形的疤却像枚烧红的烙铁。
"宋代经卷的霉斑处理,林老师有什么建议?
"他在众人注视中望过来,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