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光脚蹭过厨房瓷砖的声音像只心虚的猫，睡衣扣子系错两颗，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未消的草莓印。
"证件要高温消毒才不容易发霉。
"他蹲在烤箱前，透过玻璃门看红丝绒封皮卷起边角，"上次社区登记信息，王阿姨盯着我们结婚证看了好久..."尾音突然哽住，手指无意识抠着烤箱旋钮。
我关掉冒烟的机器，握住他冰凉的手腕："她夸你证件照好看。
"段燝顺势跨坐到我腿上，带着草莓牙膏香凑近，"真的？
可哥哥当时耳朵都红了。
"他指尖戳我胸口，"这里跳得超快，我贴在哥哥后背听见的。
"床头第三个抽屉里的"饲养守则"己经卷边，第一条用荧光笔标着重音符号："段小燝享有永久赖床权"。
每周六早晨八点，他都会裹着鹅绒被滚到地毯上，发梢沾着夜梦里的冷汗，首到我端着热牛奶蹲在床边。
"要哥哥喂。
"他闭眼张嘴的模样像等待投喂的雏鸟，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
我含住温热的燕麦拿铁渡过去，看他睫毛颤动着漏进晨光："这是第三十八种叫醒服务？
"他忽然翻身压住我手腕，薄荷糖在舌尖化开凉意："今早的诊疗费。
"智能手表在枕头底下震动，我摸到冰凉的金属表带，屏幕显示心跳己飙到110。
情人节那天下着冻雨，急诊室送来吞了玩具熊的柯基。
我回家时玄关南瓜灯亮着暖黄的光，空气里飘浮着焦糖爆米花的甜腻。
段燝蹲在厨房糖霜饼干废墟里，卫衣帽子上耷拉的兔耳朵沾着面粉："留守儿童需要..."话音被突然爆发的抽油烟机轰鸣截断。
他抖得像被枪声惊到的野兔，打翻的草莓酱在地砖上蜿蜒成血泊。
我扯开领带把他按进奶油堆，他手腕上的表带硌得我生疼："今天、今天爸爸的律师来过..."融化的巧克力顺着料理台滴在他颈侧，我舔掉那滴滚烫的甜："现在你该操心的是，"指尖探进他起球的卫衣下摆，"怎么处理这批情人节限定曲奇？
"他忽然翻身摸出个丝绒盒子，里面躺着两枚用饼干模具压出的戒指，糖霜写着歪扭的DY&DS。
"本来要放进翻糖蛋糕的，"鼻尖蹭过我衬衫纽扣，"但烤箱定时器让我想起...想起那天他砸微波炉的声音。
"午夜他趴在我胸口画婚礼设计图，铅笔沙沙划过肋骨。
投影仪在天花板投出星河，他指尖追着光斑游走："在这里种满向日葵，等我们变成老爷爷了..."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滴在我锁骨，他的眼泪在星座连线间晕开墨痕。
"哥哥会不会嫌我幼稚？
"笔尖戳破纸面，在金牛座心脏位置捅出小洞。
我扣紧他无名指上的银圈："段先生，你可是我浇灌了二十二年的玫瑰。
"冰箱贴压着的病历单被夜风吹起，2019年12月25日的诊疗记录写着："患者再次拒绝家庭干预治疗"。
最新的评估报告蜷在抽屉最深处，段燝用蜡笔在"创伤后应激障碍显著改善"旁画了朵云。
此刻他蜷成虾米状枕在我臂弯，呼吸间溢出轻微的鼾声。
智能手表在床头幽幽泛蓝，心跳稳定在72。
月光淌过他后颈淡去的烟疤，那里新纹了串摩斯密码，翻译过来是"家"。
床头融化的草莓蛋糕浸湿了"饲养守则"最后一页，二十二岁的段燝和十五岁的少年在钢笔渍里牵手。
我轻轻咬他耳垂："明天该去补办结婚证了。
他在梦里咕哝着往我怀里钻，发丝扫过下巴："要烤成焦糖布丁的颜色..."手腕上的监测仪亮起绿光，平稳的波纹里，二十二岁的星光终于覆盖了十五岁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