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与白昼梦_第2章第七种蓝

第二章第七种蓝消毒水的气味被松节油取代时，季明川正用手术刀裁切色卡。晨星医院新住院楼的弧形走廊上，林夕踩着脚手架涂抹最后一片钴蓝，断裂的银杏项链悬在她脖颈间，随动作在墙面上投下齿轮状阴影。"季医生，这是你要的Pantone编号对照表。"程砚将平板电脑抵在季明川胸口，医用AI工程师的工牌擦过他的听诊器，"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光谱分析系统里增加艺术疗愈模块？"季明川的瞳孔微微颤动。电子屏上的色值曲线正在他视网膜上扭曲，那些标着"Warm Red C"的色块泛着诡异的青灰。他转身望向脚手架上的身影："因为某些颜料会干扰核磁共振成像。""比如你正在看的普鲁士蓝？"程砚突然放大色卡细节，"这种颜料含铁氰化钾，确实可能影响MRI设备——不过季医生是怎么隔着二十米距离辨别的？"手术刀划过纸面，在色卡上刻出0.3毫米的缝隙。季明川将林夕的项链卡进缝隙，断裂的铂金卡扣恰好与刻度线重合："机械测量比肉眼可靠。"尖叫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六号病房的老画家打翻调色盘，颤巍巍地指着壁画嘶吼："血！墙在流血！"季明川冲进病房时，林夕正握着老人的手按压水彩笔，画纸上的橙红色块随心电图节奏明灭。"这是威尼斯红。"林夕将老人颤抖的指尖按在自己腕间，"您摸摸看，颜料干燥后会有细小的裂纹，像不像紫檀木的年轮？"季明川的呼吸突然凝滞。晨光穿透病房纱帘，将林夕发梢的钴蓝颜料映成他视网膜上唯一的色彩。这不该发生——自从三年前那场手术失败后，他的世界就再没出现过如此清晰的蓝色。"幻觉是药物代谢异常导致的。"他抓起床头药瓶，"氟哌啶醇必须...""是恐惧。"林夕突然掀开自己的病号服，腰间狰狞的手术疤痕暴露在晨光中，"您看，这种粉色像不像未愈合的创口？但如果在旁边晕染群青..."她蘸取颜料涂抹疤痕，狰狞的伤疤竟在色彩对比中幻化成抽象羽翼。程砚的医疗平板突然发出警报，季明川看到老人心电图正在同步林夕的语音节奏。当林夕说到"靛青"时，QT间期延长了0.12秒；提及"钛白"时，室性早搏竟离奇消失。"这不是艺术，是危险的心理暗示。"季明川扯下心电导联线，"医院不是画室。""但医疗也不是冰冷的数字！"林夕举起染满颜料的手，季明川惊觉她的掌纹里嵌着发光的纳米金颗粒——那是医疗AI实验体的标记。警报声再度响起时，季明川发现自己正用林夕的项链测量老人瞳孔。铂金卡扣在虹膜上投下齿轮状阴影，他突然读懂了那个德文刻印的含义——Zew***remse不是制动装置，而是"感知约束器"。"季医生！"护士长举着异常化验单冲进来，"老人的肌钙蛋白数值在下降！"季明川转头看向监测仪，那些原本紊乱的波形正随着壁画色彩的变幻趋于平稳。林夕擦去额角的颜料，露出耳后扩散的诡异蓝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您现在看到的蓝色..."她将沾满普鲁士蓝的画笔点在季明川胸口，"是比监护仪更真实的心跳频率。"程砚的平板突然黑屏，所有医疗数据流在瞬间汇入壁画上的色彩光谱。季明川摘下听诊器，发现银色金属表面正倒映出自己左眼异常扩大的瞳孔——那里面跃动着他本该看不见的、介于群青与钴蓝之间的第七种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