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盯着青铜面具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轿中妖物一模一样。
“我要典当……”她按住狂跳的太阳穴，“这身嫁衣。”
面具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忽男忽女：“苏姑娘，你连嫁衣里封着什么都不知道。”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尖悬在嫁衣牡丹上方三寸，“这是妖王骨血化的‘相思扣’，当了你就会忘记……”“——忘记你祖母怎么把你卖给它的。”
燕昭的桃木剑突然横在面具人颈间：“少耍花样。
解同命结的方法。”
“方法嘛……”面具人轻轻吹熄一盏人皮灯笼，“一，杀了她。”
灯笼灰烬里浮现苏锦被吊死在祠堂的幻象，“二，完成妖契。”
又吹熄一盏，显出燕昭将剑刺入自己心口的画面。
第三盏灯笼自动炸裂，灰烬组成两个交叠的人影。
“三，假戏真做。”
夜雨滂沱，破庙屋檐下悬挂的蛛网坠满水珠，像一帘碎钻。
苏锦蜷在火堆旁，看燕昭用朱砂在两人之间画分界线。
自当铺归来后，他后颈的妖印越发鲜红，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动。
“子时到寅时，妖契最活跃。”
他甩给她一截红绳，“绑手腕上，免得你被附身时我猝不及防。”
红绳缠上手腕的刹那，苏锦突然看见幻象——十五岁的燕昭跪在雷雨中，背上插着七根封魔钉。
高台上的老道冷笑：“为个妖物叛出师门？
那便让你也成半个妖！”
幻象碎裂时，她发现燕昭正死死盯着她：“看见了多少？”
苏锦忽然明白他为何总带着酒气——那是为了掩盖身上越来越浓的妖气。
半夜，苏锦被腕间红绳的灼烧感惊醒。
燕昭不见了，分界线另一侧扔着空酒坛。
她循着红绳指引来到庙后坟地，看见他正用桃木剑刨一座无碑坟。
坟里是一具穿嫁衣的白骨，胸骨钉着铜钥匙。
“第三十七个祭品。”
燕昭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类，“你祖母用苏家婢女冒充新娘，但妖王只认血脉……”他突然暴起掐住苏锦脖子，“所以现在，它选中了你！”
苏锦的嫁衣疯狂收紧，金线牡丹缠上燕昭手臂。
在窒息般的疼痛中，她再次看到幻象：——祖母将襁褓中的她按在血阵里，妖嫁衣竟自动缩小，裹住了婴儿。
“原来……我才是容器。”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燕昭把苏锦拖回庙里。
两人手腕间的红绳己变成血红色，同命结的纹路爬上锁骨。
苏锦摸着颈间铜钥匙，忽然笑了：“你早知道对不对？
从你看见嫁衣那刻起，就等着妖王在我体内苏醒。”
燕昭灌了口酒，突然扯开她衣领。
嫁衣牡丹中心，浮现出一粒青色的种子。
“妖王魂核。”
他蘸着酒在那种子周围画符，“等它开花，你就会变成新的妖嫁衣。”
符咒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闷哼——同命结正在共享痛感。
苏锦在剧痛中抓住燕昭的手：“为什么叛出师门？”
暴雨拍打窗棂的声音忽然远去。
燕昭垂眸看她沾血的手指，声音轻得像叹息：“因为六十年前，我师父爱上你祖母。”
正午时分，他们站在苏家祠堂的暗门前。
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整座宅院响起凄厉的哭嚎。
苏锦看着暗门后那条通往地下的甬道——墙壁由人骨砌成，每具骸骨都穿着嫁衣。
“现在逃还来得及。”
燕昭把桃木剑塞给她，“下去后，我会优先毁掉妖王本体。”
苏锦却反手握住他染妖印的手腕：“你知道为什么同命结会选中我们吗？”
地底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
她踮脚凑近他耳边： “因为祖母的婚书上，写的是我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