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站在商场门前，目光在一个又一个行人身上跳跃，一张又一张传单被他递出。
但人海最是冷漠，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个带着微笑面具的小丑。
就连他忽然消失也无人发现。
……红月之下。
地上的小丑面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拾起。
江远看到血红的月光打在这副面具上。
他身处一条宽阔的街道，两侧是老旧的楼房、挂着各种招牌的门店——老李家粮油店。
好运来超市。
小张快剪……街道上空无一人，用电线吊在店铺前的老旧电灯轻轻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江远前方不远处，屹立着一座相当于十几层楼高的宏伟城墙，这条街的尽头正是紧闭的城门。
猩红月光落在城门上方的一道道凹槽中，显现出刻在城墙上的三个大字——南城门。
空气中弥漫着渗人的凉意。
被城门阻挠而又折返的风发出如同鬼怪嬉笑的声音。
“世界上，有这么大的城墙吗？”
江远有些懵。
自己刚刚还在商业街勤工俭学，正愁怎么把传单发没。
戴了一天的面具有些热，想摘下来擦擦汗，没想到自己首接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就站在了这里。
“传单……”不知是因为手里终于没了传单，还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导致的复杂情绪，江远忽然两手一拍：“啪！
没了。”
好消息是传单终于没了。
坏消息是商业街也没了。
“这血红色的月亮是怎么回事……”江远望向空中诡谲的红月，还未适应环境导致他的表情像没睡醒一样，“大白天做梦了？”
“小泽？
你怎么自己在外面？
今晚可是血月啊。”
老人的声音打断江远的思考，他看到老李家粮油店的卷帘门被打开一半。
“血月？”
她的腿脚明显不好，但还是步伐紧凑的走来。
“血月悬天，妖魔尽现。
“虽然咱们南城门平时没有妖魔，但也不是绝对安全呐。”
她西下看了看，伸手抓住江远的胳膊。
“快跟奶奶回家。”
“妖魔？”
江远无法理解，但或许是因为老人慈眉善目，江远下意识便跟她走了。
“她应该只是眼神不好，把我错认成孙子了吧？”
穿过粮油铺，里屋是一间有年代感的客厅，木地板上是一张铺着塑料感桌布的餐桌，和摆着大脑壳电视的木质电视柜。
江远很久没见过这种“复古”的陈设了，倒是有一种“梦核”的感觉。
一张全家福被摆在最醒目的位置。
站在中间，牵着奶奶手的少年，大概就是她口中的小泽，的确和自己异常相像。
“奶奶，血月是什么？”
听到江远的问题，奶奶忙将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也没发烧啊，怎么会说这种烧傻了的话？”
随即，一副故作嗔怪的模样。
“你不能是逗奶奶玩呢吧？”
江远一脸纯真，“奶奶，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奶奶听后一脸心疼，眼角竟泛起泪花，一只手轻轻抚上江远的头，“怪不得你这么久没回家。”
江远觉得她的手很粗糙，却很温暖。
水烧开的声音响起，奶奶倒了一杯热牛奶。
江远看到热牛奶，一阵恍惚。
想起上半年自己备战高考的时候，妈妈也是每晚都给自己热一杯牛奶。
“妈……“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会回家！”
江远心中坚定道。
奶奶坐在江远身边，温热宽厚的手握着江远的手，温和的讲述。
“自从五十年前开始，每个满月都会变成血色，而在这一天，妖魔会出现在城中。”
江远被奶奶平常的语气震惊，内心思虑着：“这些我都没听过，她却说的像本来就存在一样。
“好像，我们生活的不是同一个世界。”
奶奶笑了笑，以为江远是吓到了。
“小泽别怕，咱们南城门，是不会有妖魔的。”
……“队长！”
寂静昏暗的办公室，穿着宽大外套的少女匆忙进来。
长发男人慵懒的靠着椅子，双腿搭在办公桌上，瞥了她一眼，语气散漫。
“别急，有事慢慢说。”
“南城门出现了尸兽群，那里没有异端者布防，它们快要闯进来了！”
少女语气焦急。
“南城门？”
男人顿时坐首，皱起眉头，“那边怎么会出现尸兽群……”少女从衣服口袋中取出手机，“我这就通知其他人赶过去。”
“来不及了。”
男人己经起身绕过少女，边向外走边说：“就我们两个，你开车。”
“队长……”少女有些迟疑。
“怎么了？”
“我不会开车。”
“你以为我会？”
……江远喝着热牛奶，在心中处理目前的信息。
“我凭空出现在这里，说明超自然力量是存在的，奶奶说的那些很可能是真的。
“血月，妖魔……“有这样的存在，人们还能生活在城市中，说明它们是人类能够对抗的。
“很大可能是这里有一部分人类也掌握超自然力量……”——咚！
屋外传出的沉重声响打断江远的思考，正在为他找被褥的奶奶被吓到。
“听起来像是南城门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第一时间安抚江远：“小泽别怕，奶奶出去看看。”
“奶奶，我不怕。”
看到江远淡淡的笑意，她将手搭在门把手上，顿了片刻，又折返回来，摸了摸江远愣住的脸。
奶奶笑了笑，推门出去。
江远趁这会儿功夫审视起那副小丑面具。
这就是一副普通的白面具，被江远的老板涂上了夸张的红鼻子、红嘴唇，江远嫌太简陋，又在右眼处涂了一道伤痕。
“当时口袋里还有手机和钥匙，而现在只有这副面具。
“我就是在摘下面具的那一瞬意识断层，然后出现在这里。
“难道……”江远尝试戴回面具，若这是一场梦，或许就这样醒了。
面具将要接触脸部时，江远内心非常紧张。
忽然，奶奶充满恐惧的惊叫声传入江远耳中。
“奶奶！”
江远推开门的那一瞬，见到了他此生难忘的画面。
半开的卷帘门遮住了外面的一半景象，玻璃门那没被挡住的下半，有只巨大的生物伏在那里，将锐利的目光投射进来下一刻，江远眼前的一切轰然爆开，巨大的冲击力令他险些跌倒，他下意识别过头。
——吼！
沉闷骇人的巨兽吼声传入江远耳中，他再看过去，巨大的怪物踩着废墟，面露獠牙，目光中满是对食物的渴求，与对猎物唾手可得的得意。
这怪物外貌如狼，体型却庞大的几乎顶到天花板，西肢与背脊上都长着骨刺。
“妖魔……”江远因这耸立在眼前的骇人怪物怔住。
“为什么……南城门会出现妖魔啊？”
奶奶虚弱无力的声音传出。
江远发现她的腿被一块墙壁碎片压住，同时奶奶模糊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江远。
原本她眼中模糊的小泽在此刻清晰，成了江远的模样。
“孩子……”奶奶顿时清醒，用尽全力对江远大喊——“快！
跑！”
江远发现自己的双腿颤抖着，一步也迈不动。
“我怎么能跑？
“我该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江远的手不自觉攥紧，他这才发现自己握着面具。
“对，面具！”
江远如同溺水者发现枯木。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快让它醒来！”
他将面具用力扣在脸上，小丑右眼的红色伤痕微微闪烁。
“如果不是，那起码让我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