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进了医院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寒冷的夜风吹过，孤寂如同深渊将他吞噬。
医院急诊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苏正昊一手翻着病例本，一手揉着太阳穴，眉头越皱越紧。
病床上的男孩身上插满管子，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和深浅不一的伤口，像一张触目惊心的地图，记录着某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的衣服口袋里有什么信息吗？”
苏正昊指了指病历本上空白的姓名页，抬头看向一旁的护士。
护士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惋惜和无奈：“没有。
他是路人发现后打的急救电话。”
苏正昊抿了抿嘴，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男孩，总觉得在哪见过，却又记不清在哪见过他。
他低头翻了翻病历：“先观察他的情况，如果需要进一步检查，尽快安排。”
他叹了口气，将病历本递给护士，简单检查了各项生命体征后，疲惫地走出了病房。
他正准备离开，护士低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他的家属联系不上，费用那里没法交。”
苏正昊步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男孩。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转而吩咐道：“按标准程序继续治疗。”
在医院，像这种联系不上家属的患者，很容易出现逃避医疗费的情况，对于科室同事来说，这种突如其来的负担无疑是一种压力。
他叹了口气，拿起病历本在上面简单签了几个字：“放心吧，这笔钱我来垫付，不会让其他人分担。”
护士愣了一下：“苏医生，这样会不会……”“这点钱我还是拿得出的，别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出血。”
他摆了摆手，语气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
苏正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偌大的房子透露着一股冷清，苏正昊打开音乐，躺到松软的大床上，此刻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一扫而光。
“苏医生，早。”
怀抱文件的护士匆匆与他打招呼。
“3床的病人今天凌晨醒了，”护士一边走一边汇报，“值夜班的张医生看了一下，情况稳定后，转到了普通病房。”
“带我去看看。”
病房里，男孩穿着病号服，呆呆地坐在床上。
他的脸色苍白，目光空洞，看到苏正昊和护士进来，也没有任何反应。
“感觉怎么样了？”
苏正昊走近问道，声音平静且低沉。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微微一颤，随后将自己缩得更小了些，像是害怕被人注意到。
“这两天伤口别沾水，按时换药。”
苏正昊叮嘱了几句，转身带着护士离开。
“他好奇怪啊，从醒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
护士小声嘀咕了一句。
苏正昊挥了挥手：“别管了，忙你的去吧。”
然而，就在他刚坐下没多久，护士突然急匆匆地跑进办公室，脸上满是慌张：“苏医生！
3号床的病人伤口裂开了。”
苏正昊赶到病房时，男孩的手臂上血流如注。
鲜红的血液染透了纱布，滴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伤口很深，简单的包扎根本止不住血。
他皱眉揭开包扎看了眼情况，看着男孩面无表情的脸，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重新给男孩缝合好伤口，带着些怒气地问道：“你这伤口裂得不疼吗？”
男孩没有说话，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苏正昊叹了口气和一旁的护士说道：“你们尽量多关注他一点，这样下去不行。”
下午，男孩再次醒来。
雪白的天花板刺痛了他的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努力想动，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看着身上上缠满纱布的伤口，他的心沉入谷底，绝望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床边的监护仪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迅速跑了进来，紧接着喊来苏正昊。
“刚醒来心率就这么高。”
苏正昊站在床边看着数据，冷静地吩咐：“先打一针镇定剂，等情绪稳定了再用抗生素。”
他看着病床上的男孩，神情复杂，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这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病房里，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在雪白的床单上，将室内映得有些刺眼。
苏正昊坐在林辰安床前，手里拿着纸和笔，神情淡然却透着几分温和。
“姓名？”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躺在病床上的林辰安动了动，怯生生地抬起头，像是被迫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当目光与苏正昊对上的那一刻，他迅速地低下头，眼神躲闪，像只受惊的小鹿。
“你别害怕，我是医生，不会伤害你。”
苏正昊刻意放缓了语调，耐心地引导着他。
林辰安的手指在被子下抓紧，他低声开口：“我……我没钱。”
苏正昊一愣，紧接着无奈地笑了笑：“我是问你的名字，不是问你要钱。”
病床上的男孩闻言微微一震，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他抬起头看了苏正昊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比之前更加微弱：“可是我现在付不起医疗费，我想出院。”
听到这话，苏正昊眼底闪过一抹复杂。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男孩苍白的脸上，语气依旧平静却透着几分坚定：“我是医生，治好病人是我的职责，医疗费我会帮你想办法。”
话音落下，病房内一片寂静。
林辰安躺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强行压抑什么情绪。
苏正昊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温和而专注，像是在等待一朵摇摇欲坠的花重新绽放。
过了许久，林辰安才艰难地开口：“林……林辰安。”
苏正昊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林辰安，好名字。”
他说着，将名字写在病历本的封面上，站起身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好好休息，别再天天伤害自己了，以后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他离开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林辰安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生活就像深不见底的泥沼，他挣扎得越用力，便陷得越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睡了过去。
然而睡梦并不安稳。
无数条大蛇缠绕着他的身体，冷湿的触感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要挣脱，却没有一点力气，甚至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他在惊恐中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淋漓，心脏跳动得像要从胸腔中挣脱出来。
床边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护士急忙赶来，看到他身上渗出的血迹后连忙拿来纱布重新为他换药：“小弟弟，要乖乖躺好，伤口一首撕裂的话，会越来越严重的。”
林辰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话。
他蜷缩在被子里，双眼无神，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些药、这些治疗又要花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