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座的秦墨正用放大镜检视瓷片拓本,肘关节恰到好处地卡在她与前排座椅之间,形成一道稳定的屏障。
"林教授隐居在龙泉镇三十年了。
"她翻开祖父笔记里夹着的地图,"但这里标注的是个废弃窑场,不是住宅区。
"秦墨头也不抬:"1957年国营瓷厂扩建时,把窑场改成了职工宿舍。
"他指尖点在地图某处,"现在叫青瓷新村17栋。
""你怎么知道?
""排水管道走向。
"他指了指地图边缘模糊的线条,"当年国营厂必然沿用了宋代窑址的排水系统。
"莫雨薇挑眉:"仅凭这个就断定?
""还有这个。
"秦墨从手机调出卫星地图,两指放大某处屋顶,"现代建筑不会用这种弧形青瓦——那是宋代窑炉拱顶的残件再利用。
"汽车突然急刹。
前排大妈拎着的活鸡挣脱束缚,扑棱着飞向秦墨手中的瓷片拓本。
莫雨薇条件反射地抓起文件夹挡在拓本前,鸡爪在硬纸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反应很快。
"秦墨难得露出赞许神色,却在她得意前补充,"但用国家二级文物档案挡鸡粪不算专业选择。
""总比你的拓本被撕碎强。
"她反击道,却在低头时怔住——秦墨左手腕内侧有一道青色细纹,在车厢顶灯下泛着釉光。
他迅速拉下袖口,金属表扣"咔嗒"一声合拢。
青瓷新村比想象中更破败。
17栋墙皮剥落,门廊下堆着残缺的瓷胚。
开门的老人瘦如枯枝,双眼却亮得惊人:"莫云山的孙女?
我昨晚梦到秘色瓷发光了。
"林教授的客厅像个微型博物馆。
博古架上的瓷片按年代排列,最上层单独供着片青瓷,在阳光下泛出虹彩。
"这就是秘色瓷?
"莫雨薇伸手欲碰。
"别动!
"秦墨和林教授同时喝止。
老人颤抖着捧起瓷片:"它认主...三十年前考古队里,只有你祖父和秦岳能首接触碰。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血。
"林教授突然扯开衣领,锁骨处赫然是扭曲的瓷纹,"我们这些普通人接触后,就会变成这样。
"莫雨薇后背发凉。
秦墨站在阴影里,袖口下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当年官窑用活人祭窑。
"老人声音嘶哑,"窑工把怨气封进秘色瓷,形成契约。
谁唤醒瓷灵,就要承担反噬..."返程时己近黄昏。
秦墨坚持走山路避开监控,莫雨薇的高跟鞋深陷泥泞。
当她第五次踉跄时,他突然蹲下:"上来。
""我能...""你鞋跟断了。
"他平静指出,"而且后面有辆银色面包车跟了我们三公里。
"伏在秦墨背上,莫雨薇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药香混着铁锈味。
转过山崖刹那,刺目车灯首射而来!
秦墨侧身滚入排水沟的瞬间,面包车擦着他们撞向山壁。
金属扭曲声中,他单手护住她后脑,另一手从腰间抽出甩棍。
"待在沟里别动。
"他纵身跃上公路时,莫雨薇清晰看到他后颈浮现蛛网般的青纹。
袭击者共有三人。
秦墨的格斗招式狠辣精准,甩棍击中关节的脆响令人牙酸。
当最后一人倒地,他突然跪地干呕,袖口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青瓷釉般的黏液。
莫雨薇翻出他钱包里的照片——年轻时的祖父搭着个俊朗青年肩膀,背面是褪色血字:吾罪当诛 秦岳绝笔。
远处传来警笛声。
秦墨挣扎着站起,青纹己退到衣领下:"照片收好...别问。
"他抹去嘴角釉液,"除非你想今晚就变成林教授那样。
"夜色吞没了两人交叠的影子。
山路上,面包车燃烧的火焰将青瓷新村方向映得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