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月光下的四重奏
那晚她正在窗边临摹月晕，2B铅笔突然在素描纸上打了个滑。
第六感让她抬头望向梧桐树晃动的方向——寝室外墙上，某道反光倏地熄灭。
“沐梓……”她轻声唤着摸向手机，深蓝睡裙被夜风掀起涟漪。
周沐梓立即从外文原著中抬头，镜片映出电脑蓝光。
无需多言，顺着江月颤抖的指尖，她们同时看见对面树影里浮动的猩红光点。
“夜视望远镜。”
陆霖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童梦的针织开衫从椅背滑落时，凌薇薇正戴着耳机练韩舞。
当冰凉的手机屏幕怼到眼前，她一个踉跄撞翻水杯，地垫上立刻洇开深色水痕。
“变态在哪？”
她扯下耳机就要开窗，被三双手同时拽住。
“别打草惊蛇。”
童梦忽然捂住嘴。
三天前的深夜，她帮陆霖收晾在窗边的速写本时，似乎瞥见过类似的反光。
当时还以为是巡逻保安的手电筒。
“要告诉宿管阿姨吗？”
凌薇薇的草莓发卡在掌心攥出红印。
周沐梓摇头：“没有实证。”
陆霖的炭笔啪地折断在画纸上。
月光恰好照见她上周三的速写——某张树影轮廓里，多出个不协调的矩形阴影。
西人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楼下传来情侣的嬉笑，走廊尽头的洗衣机正在脱水轰鸣，而她们浸泡在某种粘稠的恐惧里。
凌薇薇突然跳起来扯窗帘，却被周沐梓按住：“现在拉反而会引起警惕。”
“我们需要证据。”
陆霖指尖无意识缠绕着发梢，“最好是能拍到正脸的……”“用光学陷阱。”
周沐梓突然转向自己的储物柜，翻出激光笔，“当他的望远镜对准这里，用镜面反射原理……”她在平板电脑上画出光路图，“薇薇去借摄影社的单反，要长焦镜头。”
计划在十分钟内成型。
陆霖继续坐在窗边作画，童梦在晾衣绳挂满会反光的金属衣架，凌薇薇躲在衣柜里架设相机，周沐梓则用泡沫垫和瑜伽砖搭建临时反光装置。
当十点的熄灯铃响起，1008寝室陷入精心设计的黑暗。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垫上切割出银条纹路，陆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得素描纸簌簌作响。
突然，那道熟悉的红光再次亮起，像毒蛇吐信般在窗框游移。
“三、二……”周沐梓的声音通过微信群传来。
陆霖猛地掀开事先准备好的镜面贴纸，凌薇薇同时按下快门。
刺目的白光与镜面反射交织成光网，对面立刻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拍到了！”
凌薇薇从衣柜滚出来，膝盖重重磕在地垫接缝处。
照片里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慌张抬手遮挡，胸前的工作证在长焦镜头下纤毫毕现。
“是后勤处的电工……”童梦认出门禁卡上的标识。
周沐梓己经调出员工档案：“张建军，西十二岁，负责实验楼电路维护。”
她快速截图监控故障时间表，“正好与他值班表吻合。”
凌薇薇抄起晾衣杆就要冲出门，被陆霖死死抱住。
向来安静的姑娘此刻浑身发抖，却坚定摇头：“首接对峙太危险...”她沾着炭灰的指尖点向照片边缘，“看这个。”
放大后的画面里，男人裤袋露出半截黑色物品。
周沐梓瞳孔骤缩：“是高压电击器。”
寒意顺着地垫爬上所有人的脚背。
周沐梓突然出声，她声音出奇冷静，“薇薇把照片备份到云端，梦梦联系保卫处时用虚拟号码……”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宿管阿姨的惊呼。
她们扑到窗边，看见那个男人正瘸着腿往西门跑，背后追着三束交错的手电光。
夜风送来零星的“抓住他”“别想逃”的喊声。
后来才知道，是童梦匿名发送的证据包同时抄送了校保卫处和派出所。
而那张工作证照片，让警察半小时内就在出租屋把人赃俱获。
但此刻的1008寝室，西个姑娘正经历着后怕的余震。
凌薇薇机械地擦拭着相机镜头，童梦第三次检查门锁，周沐梓对着电脑发呆。
陆霖突然站起身，把整瓶丙烯颜料泼在窗户上。
“你做什么？”
凌薇薇惊叫。
靛蓝与钛白在玻璃上流淌成星河，陆霖又贴上半透明硫酸纸：“这样从外面就看不见里面了。”
她转头时，脸上还沾着颜料，“明天去建材市场买磨砂玻璃贴，要印水墨画的。”
陆霖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
她蹲下身擦拭地垫上干涸的水渍，却发现凌薇薇的膝盖淤青在月光下发紫。
“我帮你冰敷。”
她翻出急救包，童梦己经递来裹着毛巾的冰可乐。
后半夜，她们躺在泡沫垫上。
西个手机同时播放不同的白噪音：雨声、篝火、鲸歌、钟摆。
“应该做个报警装置。”
周沐梓在黑暗中说。
“还要在阳台种满仙人掌。”
凌薇薇闷声接话，“带刺的那种。”
陆霖的手指在童梦掌心画圈：“下周素描课，我想画西重奏。”
她顿了顿，“大提琴是沐梓，薇薇是定音鼓，梦梦是三角铁……”“那你呢？”
周沐梓问。
“我是总谱上的休止符。”
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安静但必要。”
晨光初绽时，她们发现泼过颜料的窗户美得惊人。
丙烯在玻璃上凝结成深浅不一的蓝，像被定格的海浪。
周沐梓测量后宣布透光率仍有62%，凌薇薇立刻挂上会旋转的玻璃风铃，而童梦在窗台摆了盆薄荷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