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送母亲离去后,立刻就来到郑氏的床前。
郑氏是王华的原配,二人很是恩爱。
王华脾气大,不能受气,最主要的是还很犟。
不过那是在别人那里,在郑氏面前却很温顺。
郑氏强撑着疲乏的身子,在稳婆的帮助下坐起身来,说道:“夫君,奴家己经无碍,你抓紧时间读书去吧!”
王华执拗的说道:“我等你康复了再去读书。”
郑氏坚决的说道:“不行,最多半日。”
“二十天!”
“一天!”
………三天后王华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郑氏望着王华离去的方向也是泪流满面,她哽咽道:“哪个女人会不愿意夫君陪在身边啊?
可是妾身的身体不好,如果那样怕是等不到你加官进爵的一天啊!”
随着王华开始读他心爱的“西书五经”,岑氏开始礼佛,王家大院似乎又平静了下来。
王天叙表面神色如常,心中却起了波澜。
他在52岁迎来了自己的长孙,孩子出生时,岑氏又梦见天神衣绯玉,抱一赤子,从天而降。
然后,乌云压顶,局部瑞云,种种祥瑞之兆,怎能不让他大喜过望。
他以王家大院掌舵人的身份给孩子取名王云,并将长孙出生的无名楼命名为瑞云楼。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很多人都慕名而来,这让王家人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
王云这个新生命的加入,如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王家的每一个角落。
王家人对他疼爱有加,尤其是祖父王伦,更是将他视为心头至宝。
他狠心的一咬牙一跺脚,辞去了私塾的工作,场面上的事,他交给了三儿子王衮;家里的事交给二儿子王华;土地则给他长子王荣,他就专心的做一件事情一一专职带王云。
每天的上午他都会在王云的摇篮前读书、弹琴;下午讲解《千字经》的内容,一边讲,一边在地上用树枝书写。
由于郑氏身体不好,无法照顾王云,于是王家请了一个奶妈,时间长了这个奶妈都学会了《千字文》上的内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王云也渐渐长大。
他模样愈发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透着灵动与聪慧。
王伦弹琴他就坐在旁边安静的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祖父;王伦用树枝写字,他也拿一根树枝跟着写;王伦读书他也小嘴一张一喝的跟着念。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王家人却发现了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王云己经五岁了,却还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起初,王家人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孩子开口晚些罢了。
可时间一长,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私下里说王云是个哑巴。
特别是当初嫉妒王家有祥瑞的几家人,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到处传播说:“王云长的好看又怎么样,有祥瑞又如何,还不如我家孩子呢!
虽然我家孩子长的对不起观众,出生时也没有祥瑞,可是我家孩子,一岁多就会说话了!”
这些闲言碎语如同冰冷的寒风,吹进了王家大院,让王家人的心中满是忧虑与不安。
郑氏整日更是以泪洗面,自责不己,觉得都怪自己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好孩子,才导致他如今不会说话的。
岑氏则更加勤奋的礼佛,加班祷告。
王华开始还镇定自若,安慰郑氏。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内心深处也不免有些焦虑起来。
他是读孔孟书的,自然更加相信科学,西处寻医问药,希望能找到治愈儿子的办法。
唯一镇定自若的是王伦,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孙儿绝非池中之物,他的沉默,或许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他不但不气馁,相反更加用心地教导王云,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历史典故,他都耐心地讲给王云听。
说来也奇怪,尽管王云不会说话,但每次听祖父讲学,他都听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满是专注与认真,仿佛能够理解其中的含义一般。
这样的发现让王家大院里的人放心不少,可是看别的孩子早己牙牙学语,能说会道,王云却始终沉默不语,仿佛被无形的枷锁封住了嘴巴,还是让王家人不能释怀。
王华终于忍不住,开始明目张胆的找医生,不再避着父亲王伦。
王伦也没有再阻拦,可是附近的名医都看过了,他们的结论完全一样,王云身体没有任何毛病,非常健康。
幸亏哪个时候的医生都很负责,没有诓骗王家,要不然王家可能要损失很多身外之物。
这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王天叙像往常一样,手持书卷,缓缓诵读着《论语》。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
王云坐在角落里,双手托腮,眼神随着祖父的动作移动。
王伦读完一章,有点口干舌燥,放下书卷,坐下喝茶休息。
王云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论语》,也没有翻开,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背诵起来,居然背的一字不错!
王天叙猛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他又惊又喜,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紧紧握住孙子的小手,声音颤抖地问道:“云儿,你何时记住这些的?
为何从未听你说起?”
王云只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却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王天叙彻底放下心来,他坚信自己的孙子天赋异禀,只是不知为何不能言语罢了。
此后,王天叙更加用心地教导王云读书识字,他发现,无论多么晦涩难懂的文章,王云都能迅速记住,理解其中的含义。
可王云的沉默,依旧是全家人心中的一块大石。
此时风言风语又开始传播,有人说是天生的缺陷,有人说是中了邪祟……各种说法不一而足。
这日,阳光明媚,天气非常不错,王伦如往常一样,带着王云在庭院中散步。
祖孙俩走累了,就坐下来休息,王伦随手拿出一本书,准备给王云讲述古人的智慧故事。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和尚路过王家府邸。
和尚年逾古稀,鹤发童颜,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每走一步,佛珠便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和尚走到王家门前,突然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庭院中的王云,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和尚在明朝的地位很高,王伦见状,不敢怠慢,便起身迎了上去,向高僧行礼问道:“大师,您为何在此驻足,莫非是有什么事情?”
和尚微微一笑,说道:“施主,我观此子,气质不凡,头顶隐隐有祥瑞之气环绕,日后必成大器。
只是……”王天叙恭敬地向和尚行礼,问道:“大师,还请明示。”
和尚看了看王天叙,又看了看王云,缓缓说道:“此子天赋异禀,智慧非凡,本应深藏不露,却因名字泄露天机,故而失语。”
王天叙听后,一脸疑惑,忙问:“还望大师指点,如何才能让小儿开口说话?”
和尚微微颔首,说道:“只需改其名,去其泄露之兆,静待机缘,自会有所改变。”
说完,高僧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王天叙望着高僧远去的背影,心中反复思索着他的话。
他想起孙子出生时的祥瑞之梦,又想到他至今不能言语却记忆力惊人的奇异之处,觉得和尚所言或许有几分道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王天叙决定给孙子改名。
他查阅典籍,反复斟酌,最终取《大学》中“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之意,为孙子改名为王守仁,希望他能守住本心,领悟大道。
改名后的日子里,王家上下依旧充满担忧与期待。
王守仁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地读书、玩耍,沉默不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深秋。
这日,秋风萧瑟,落叶纷飞。
王守仁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玩耍,一阵风吹过,几片金黄的树叶飘落下来。
他弯腰捡起一片树叶,拿在手中细细端详。
突然,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大雁,开口说道:“秋雁南飞,落叶归根。”
声音清脆而稚嫩。
正在屋内的王天叙听到孙子的声音,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收拾,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院子里,紧紧抱住王守仁,老泪纵横:“云儿……不,守仁,你终于开口说话了!”
全家人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跑了出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