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记忆是那部失控下坠的电梯,还有对面秦砚那张永远挂着冷笑的脸。
此刻鼻腔里充斥着的腐臭气味告诉他,这里绝对不是恒隆广场六十层的电梯间。
"又装死?
"一只破草鞋碾在他手指上,"交不出例钱就滚出老子的地盘!
"睁开眼,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围着他狞笑。
陆沉下意识摸向西装内袋,却抓到了一团散发着霉味的破布。
借着积水倒影,他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二十出头,右颊有道新鲜的鞭痕。
穿越了?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冒出来,后脑突然挨了重重一击。
"看什么看?
"为首的乞丐晃着打狗棍,"从今天起你就是西城丐帮的人,每天三十文例钱,交不上就打断腿!
"陆沉蜷缩在墙角,摸到半块碎砖。
作为机械工程硕士,他清楚知道这块青砖的棱角在每秒五米的初速下能造成多大伤害。
但腹中火烧般的饥饿感让他松开了手。
"我有个更好的提议。
"他吐掉嘴里的血沫,指向城墙,"看到那些守军了吗?
他们每隔三刻钟换岗,西南角有段城墙的砖石松动了。
"三个乞丐愣住了。
"今晚子时,我教你们怎么从守军眼皮底下溜进粮仓。
"陆沉露出穿越前谈判桌上惯用的微笑,"够吃三个月的白面,换我当你们老大。
"当夜,当乞丐们扛着粮袋消失在巷弄时,陆沉正用石灰块在城墙内侧绘制详尽的军事布防图。
这是他穿越三天来发现的规律——这个叫"大胤"的王朝,军事部署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
"原来奸细藏在这儿。
"火把突然从西面八方亮起,陆沉手中的石灰块啪嗒落地。
他绘制的北狄入侵路线图上,赫然标注着现代军事术语:后勤补给线、骑兵冲锋扇面、甚至还有简易的等高线。
"带回去!
"为首的将领一脚碾碎图纸,"北狄狼卫竟敢混进洛京!
"陆沉被铁链拖过街道时,终于看清了这座城池的全貌。
青灰色的城墙延绵至视野尽头,飞檐斗拱间却看不到一根电线。
最讽刺的是,远处衙门口贴着告示,朱砂写的"景和二年"西个大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眼。
确实穿越了,而且可能是最糟糕的那种——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甚至没有一件完整衣服。
地牢里的第三天,陆沉被拖上了刑场。
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围观百姓的咒骂声清晰可闻。
"北狄奸细!
""该千刀万剐!
"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时,陆沉突然注意到监斩官席上有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袭紫金官袍,正在品茶的手指修长苍白,镜片后的眼睛像两丸浸在冰水里的黑玛瑙。
秦砚!
电梯里那个金融集团的CEO!
"斩——"刀光落下的瞬间,一匹快马冲入刑场。
马上骑士高举金牌:"陛下口谕,刀下留人!
"人群哗然分开,八名玄甲侍卫簇拥着一顶明黄轿辇。
帘幕掀起时,陆沉看到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最多十五六岁的少女,头戴十二旒冕冠,绣着金龙的袍袖垂到脚面。
"此人能预知北狄动向,乃天赐国师。
"少女的声音像裹着蜜糖的刀子,"即日起入钦天监,官拜正三品。
"陆沉还没反应过来,秦砚己经起身行礼:"陛下,此等来历不明之人...""丞相是在质疑朕的决定?
"女帝轻轻摩挲着腕间玉镯,"三日前他预言了雁门关雪崩,救下三千边军。
这样的妖人,朕倒想多留几个。
"陆沉突然明白过来。
他在地牢里胡诌的天气预报,居然阴差阳错传到了皇帝耳中。
更荒谬的是,这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女孩,竟然是皇帝?
"谢陛下隆恩。
"他顺势跪下,余光瞥见秦砚扶了扶眼镜——那绝对是现代工艺的树脂镜片。
回宫的马车上,女帝萧明昭的伪装瞬间卸下。
她抓起陆沉的手按在自己咽喉处:"摸到这道疤了吗?
上月秦砚的人差点割断朕的喉咙。
"少女的指甲陷入他手腕,"从现在起,你就是朕的天命国师。
他用权术,你用妖法,很公平。
"陆沉望着窗外掠过的宫墙,突然发现某个屋檐上蹲着个黑影。
那人戴着青铜面具,左手比划的手势分明是国际通用的摩斯密码:S.O.S当夜,钦天监的偏殿里,陆沉正用铜盆做电解实验。
突然烛火一晃,白天那个面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窗前。
"天机阁叶七。
"来人揭下面具,竟是个眉目如画的少女。
她抛来一卷竹简,"秦砚在找这个。
"竹简上刻着奇怪的符号,陆沉认出那是自己大学时设计的机械图纸简化版。
更惊悚的是末尾一行小字:如需帮助,请联系A区3组陆工,分机号8023"三日后大朝议,秦砚要当众揭穿你是冒牌货。
"叶七的袖箭抵住他喉咙,"阁主说,如果你真来自那边,就该知道怎么用硝石造出雷霆。
"陆沉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钟声。
叶七翻窗离去前,丢下一个皮囊,里面装着硫磺和木炭粉。
而此时丞相府的书房里,秦砚正在羊皮纸上书写英文公式。
镜面反射出他身后暗格里,一组精密的黄铜构件正在成型——那是原始机枪的击发装置。
"有意思。
"他对着空气自语,"没想到要在这个世界重演工业革命。
"窗外惊飞的夜鸦掠过月亮,像一串未解的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