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的很快,喉咙里泛着一股腥甜,像是刚刚咽下了一口血。
“怪物……那是个怪物!”
武建的媳妇苏颖雪难产三天,她原以为接生完就能拿钱走人,可谁能想到——那女人生了个蛋!
满红月脚下一滑,差点栽进路边的水沟里。
她扶住一棵树,大口喘着气。
她是村里的接生婆,经她手的孩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谁家媳妇会生蛋?
她咬了咬牙,踉跄地往村长家跑去。
赵置刚的屋子在村东头,独门独院,比旁人家阔气不少。
她没走正门,而是绕到后院,熟门熟路地翻过矮墙,踩着柴垛爬上了窗台。
“赵置刚!
赵置刚!”
她压低声音喊了两声,见没人应,干脆抓起一块石子,狠狠砸向窗户。
“啪!”
石子砸在窗纸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
屋里传来一声低喝,紧接着,窗户被猛地推开,赵置刚那张阴沉的脸露了出来。
“满红月?
你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胆子太大了吧。
不怕被人看到啊!”
满红月是个寡妇,是村长赵置刚的地下情人。
他眉头一皱,想要继续骂人,却见满红月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像是见了鬼一样。
满红月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武建家那个媳妇……她生了个蛋!”
赵置刚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说什么?”
“蛋!
一个会动的蛋!”
满红月的声音发颤,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疯了?
胡说什么!”
赵置刚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满红月,当确定她没有胡说八道之后。
陷入沉默了沉默。
这事可不得了,作为一村之长,平时稳重威严的他,一时也惊措的拿不定主意。
三日后,赵铁柱家的牛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西肢抽搐。
这头正值壮年的耕牛,昨日还在田埂上生龙活虎地啃着青草,如今却瘫在牛棚里,眼睛翻白,嘴角不断溢出带着血丝的涎水。
“天杀的!
这可是开春才买的啊!
“赵铁柱急得首跺脚,牛犊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
看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地聚在赵家牛棚外,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让开让开!
“王老西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这个在村里行医二十年的赤脚医生。
但好歹是村里懂些医道的人。
他蹲下身,掰开牛犊的嘴巴,一股腐臭味立刻扑出。
“都退后些!
“王老西皱着眉头,从药箱里取出一根银针。
围观的村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只有满红月还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老西的动作。
银针缓缓挑开牛舌,针尖刚碰到舌根就变成了黑色。
“这...“王老西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瘟疫啊!
“人群像被惊动的马蜂,瞬间炸开了锅。
“瘟疫?
“李寡妇尖叫着往后躲,撞翻身后的箩筐。
新鲜的鸡蛋碎了一地。
满红月趁机挤到人群中央,“我就说!
武家媳妇生完孩子,给村里带来了灾难!
““那孩子是个妖胎,出生时是个蛋......“此言一出,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骚动。
“蛋?!
“赵铁柱的婆娘瞪大眼睛,“人咋能生蛋?
““我亲眼看见的!
“满红月提高嗓门,声音尖利刺耳。
“那蛋还会自己动!
武建劈开蛋壳,里头爬出个活生生的崽子!
““天靠爷啊......“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捂住胸口。
“这......这定是妖怪托生的吧?
“有人小声嘀咕。
“肯定是!
“满红月立刻接话,“你们想想,自打那孩子出生,村里就怪事不断!
先是赵家的牛犊暴毙,现在又闹瘟疫......“她的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村民的恐惧。
“我昨儿个半夜听见武家院子里有怪声......“李寡妇压低声音,“像是猫叫,又像是婴儿哭......““对对对!
“另一个妇人附和。
“我家狗这两天一到晚上就冲着武家狂吠,怎么打都不停!
““嘶——“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得赶紧想个法子啊!
“有人慌了神。
“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种妖孽,留着就是个祸害!
“此话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人群,激起一片沉默。
就在这时,赵置刚不知何时站了出来,“乡亲们!
“他声音洪亮,压住了嘈杂,“上回闹瘟疫,还是二十年前......“满红月突然打了个寒颤。
二十年前那场瘟疫,死了十多口人,最后是赵置刚带人烧了整个张家才止住的。
她看见村长阴郁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武家的方向。
“老规矩……“赵置刚的声音突然放轻。
“要么烧了病源......“他顿了顿,“要么,就等着全村死绝。
“武建站在人群边缘,怀里紧紧抱着明桀。
孩子的哭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一把刀,狠狠划破了村民最后的理智。
“烧死妖胎!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烧死妖胎!
“更多的人附和。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武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抱紧孩子,转身就往家跑。
“拦住他!
“赵置刚厉喝。
几个壮汉立刻冲上去,将武建团团围住。
“武建!
“赵置刚走到他面前,声音低沉,“为了全村人的性命,你......““放你娘的屁!
“武建怒吼,“你儿子才是妖胎!
““那你解释解释,人怎么能生蛋?
““我......“武建一时语塞。
可就算人生了蛋,跟瘟疫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此刻好像无人关心这个问题。
“没话说了吧?
““乡亲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烧死妖胎!
“人群再次沸腾。
武建看着一张张狰狞的面孔,从腰间抽出一把柴刀:“谁敢动我儿子,我就跟谁拼命!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明桀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清脆悦耳,却让人毛骨悚然。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竟不敢上前。
“让开!
“一声嘶哑的喊叫从人群外围传来。
苏颖雪披头散发地冲了进来,她一把从武建怀里夺过明桀,紧紧搂在胸前。
“你们要烧,就先烧死我!
“赵置刚的烟杆在石板上重重一磕:“苏家妹子,这事关全村人的性命......““放屁!
“武建突然暴喝一声,柴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我儿子要是妖胎,你儿子就不能是妖胎?
空口凭说,就凭满红月那张破嘴?
“满红月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却见王老西哆哆嗦嗦:“可这、这针上的黑色......确实是瘟疫的征兆啊......““那跟我儿子有什么关系?
“武建冷笑,“赵铁柱的牛定是吃了发霉的草料,也能赖到我儿子头上?
“人群有点骚动。
李寡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扯着嗓子喊:“那蛋呢?
人怎么能生蛋?
“苏颖雪突然笑了。
那笑容凄美得让人心碎:“蛋?
你看见了?
谁看见了?
“满红月瞪大眼睛,“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了那个蛋,还有那个孩子胸口的黑斑......““你看见什么了?
“苏颖雪向前逼近一步,瘦弱的身躯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势。
“你看见我难产三天,疼得咬断了木枕?
你看见我丈夫为了请你接生,卖掉了祖传的玉佩?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你看见什么了,满红月?
我倒看见——“她的目光如刀般扫过人群,最后钉在满红月的脸上:“看见你和赵置刚在后山滚草堆!
看见你每月初七半夜翻他家墙头!
“满红月像被雷击中般踉跄后退,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目光慌乱地扫向赵置刚,却见这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村长,此刻脸色铁青。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几个妇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看向赵妻——。
赵妻王氏原本木然地站在人群外围,听到这话,手提竹篮里面的果子散了一地。
“***!
“王氏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像头发狂的母兽般扑向满红月,“我早该撕了你这***!
“赵妻王氏的指甲在满红月脸上抓出五道血痕时,赵置刚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拽住发妻的胳膊:“住手!
“他的声音又急又厉,却掩饰不住尾音的颤抖。
他的目光扫过武建手中的柴刀,突然换了副悲天悯人的腔调:“武家兄弟,不是大伙容不下孩子。
只是这瘟疫来得蹊跷......“村长还是村长,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将众人的焦点拉回到武建头上。
“王老西行医二十年,总不会看错吧。
“说着突然指向苏颖雪怀中的明桀,“除非——让大伙瞧瞧孩子胸口!
“武建瞳孔骤缩。
三日前他亲手擦拭过,那婴孩胸口确有块暗红斑痕,形如破碎的蛋壳。
“谁敢!
“苏颖雪突然扯开衣襟,她雪白的皮肤上布满血道子,是生产时疼极了自己抓的,“我身上也有斑,是不是也要烧死我?
“人群骚动起来。
几个妇人别过脸,李寡妇想起自己生头胎时抓破的肩膀,突然觉得心口发堵。
赵置刚的烟杆却精准点向明桀:“孩子若是清白的,何怕验看?
“话音刚落,几个壮汉突然扑向苏颖雪。
武建的柴刀划过最先冲来者的胳膊,鲜血喷溅在明桀襁褓上。
婴孩突然发出尖锐的啼哭,那声音竟似金铁相击,震得人耳膜生疼。
“都住手!
“武建突然扔掉柴刀。
他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胸膛。
说着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在众人惊呼声中划入胸口皮肤,鲜红色的血顿时涌出,“来!
尝尝这妖血!
“赵置刚脸色微变。
苏颖雪怀中明桀的襁褓忽然散开,众人清晰看见那孩子光洁的胸口——哪有什么黑斑。
武建心中诧异,那黑斑怎么消失了,可他并没有多想。
“天意......“武建突然大笑,嘴角溢出血沫。
“看啊!
满红月……你不是说看到了……”明桀在苏颖雪的怀里突然安静。
众人也随之安静,停止了骚动。
满红月不敢相信:“那日我明明看到……怎么……”赵置刚显露出尴尬,带着点责备的眼神望向满红月。
转头对着村民强装镇定:“误会——误会,既是误会,那大家就散了吧……“至于赵铁柱的牛,死个畜生谁在乎呢!
毕竟大家只是爱看热闹,又不是真的关心他的牛。
瘟疫?
那王老西平日里满嘴胡扯的时候多了,村民都清楚。
只是大家对二十年前张家的事心怀恐惧罢了!
大家最后感兴趣的是韩红月和村长在后山滚草堆的事,不知是真是假哦!
后来,满红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