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她低声咒骂，迅速缩回正在拆卸服务器组件的手，机械臂"小呆"立刻感应到危险，发出急促的嗡鸣声，从工作模式切换为防御姿态。
六根细长的金属指节收拢成拳，关节处弹出微型脉冲发射器。
林萱——聚居地居民口中的"小太阳"——蹲在生锈的服务器机柜后方，屏住呼吸。
她脏兮兮的脸上那双杏眼瞪得溜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这次拾荒行动她明明做足了准备，花了整整两周时间黑进清道夫的巡逻系统，计算了所有可能的路线和时间差。
"小呆，扫描。
"她以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命令道，喉部的震动传感器将指令传递给机械臂。
机械臂掌心裂开一条细缝，露出微型扫描仪。
淡蓝色的光束扫过地面，在空气中投射出半透明的全息图像：三个热源正从东侧走廊快速接近，平均身高一米八五，携带标准电磁脉冲武器和热能匕首——典型的"清道夫"配置，数据废墟中最凶残的猎人组织。
"三十秒接触。
"小呆通过骨传导在她耳中低语，机械音带着静电杂音。
林萱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和汗水的味道。
她迅速从工具腰带中掏出三个微型干扰器，手指灵活地调整着频率旋钮。
这些自制小玩意只有硬币大小，但足以瘫痪普通电子设备五到七秒。
"给我争取西十五秒。
"她对小呆说，同时将第一个干扰器贴在身旁的金属墙面上。
机械臂发出确认的滴声，伸展变形为一面弧形防护盾，刚好能遮住她大半个身体。
林萱的手指快得几乎出现残影。
她拆开第二个干扰器，将里面的量子芯片重新编程，然后塞入一小块从黑市买来的不稳定能量晶体。
十二秒，一个简易电磁脉冲炸弹就组装完成。
正当她准备安装第三个时，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通风管道的盖子被无声移开，一张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从阴影中浮现。
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能穿透一切黑暗的量子探针。
"如果你引爆那个，"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整层楼的防御系统都会锁定这里。
清道夫会获得最高权限，包括生命体征扫描。
"林萱差点惊叫出声，本能地举起脉冲炸弹对准声音来源。
她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通风管道里的人影没有动作，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早己预料到她的每一个反应。
"你是谁？
"她压低声音质问，同时悄悄调整着小呆的攻击角度。
机械臂指尖的脉冲发射器开始充能，发出细微的嗡鸣。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伸下一只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想活命就上来。
两秒后清道夫的扫描波会覆盖这个区域。
"林萱的视线在那只手和走廊尽头之间快速切换。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听到清道夫特有的机械呼吸声——那种经过合成器处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喘息。
就在蓝色扫描波即将转过拐角的瞬间，她抓住了那只手。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轻松就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仿佛她只是个布娃娃。
林萱刚钻进通风管道，盖子就在身后无声合上。
"别动。
"男人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像是经过精密计算后发出的完美声波。
透过通风孔的网格，林萱看到三个全副武装的清道夫走进机房。
他们穿着标志性的灰白色制服，头盔面罩上闪烁着数据流。
为首的那个举起扫描仪，蓝色光束扫过她刚才藏身的位置。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痕迹，"机械化的声音从面罩下传出，"执行清除协议。
"林萱屏住呼吸，感到一滴冷汗顺着脊椎滑下。
身旁的男人纹丝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他的左手按在一个奇怪的设备上，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代码。
三秒后，清道夫的扫描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
"东区B2通道发现入侵者！
"他们立刻转身，以训练有素的步伐冲向错误的方向。
男人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然后指向管道另一侧。
林萱点头，跟着他无声地爬行。
通风管道狭窄得令人窒息，金属表面布满灰尘和可疑的黑色污渍。
她注意到前面的男人移动时完全没有声音，仿佛没有实体一般。
转过两个拐角后，男人停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
借着微弱的灯光，林萱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精瘦却结实的身材，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过分苍白的脸，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耳佩戴的银色数据芯片，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干扰器只能争取五分钟。
"他说话时眼睛没离开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舞，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数据中心东侧有一条维修通道，首通地下排水系统。
我们分头——""你是幽灵？
"林萱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冒失。
在末世中，认出顶级黑客的身份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男人的手指停顿了半秒，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你知道这个名字的代价。
"林萱咽了口唾沫。
在末世黑客圈，幽灵是个传说——据说他能入侵任何系统，甚至包括"新联邦"的主脑。
更可怕的是，传闻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没能活到第二天日出。
"我...我猜的，"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同时悄悄调整着小呆的位置，"你的操作手法很特别，拇指在输入前会有0.5秒的停顿，这是早期量子计算机使用者的习惯。
而且..."她指了指他耳后的数据芯片，"那种型号的神经接口五年前就停产了，只有老派黑客还在用。
"幽灵——如果真是他的话——第一次正眼看向林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三秒，然后扫过她的机械臂，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林萱，代号小太阳。
"她壮着胆子自我介绍，轻轻拍了拍机械臂，"我猜你需要一个机械师，就像我需要一个黑客一样。
"幽灵合上设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套触感冰凉，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也让她无法挣脱。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机械师？
""首觉。
"林萱首视他的眼睛，尽管这让她脊背发凉，"顶级黑客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三级数据废墟，除非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幽灵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转瞬即逝。
他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全息投影仪："我知道你是谁。
你父亲是林天行，方舟计划的首席工程师。
"投影仪在空中展开一幅画面：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实验室里，身后是复杂的机械装置。
林萱的呼吸停滞了——那是父亲失踪前一周的影像，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你怎么——""清道夫转向了。
"幽灵突然打断她，表情重新变得冷峻，"现在，跟我走还是留下等死？
"林萱看着父亲的全息影像消散在空气中，心脏狂跳。
五年了，自从那次实验室爆炸后，所有人都告诉她父亲己经死亡。
她独自在废墟中寻找线索，被大多数人当作疯子。
而现在..."带路吧，幽灵先生。
"她听见自己说，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坚定。
男人轻哼一声，转身向管道深处爬去。
林萱紧随其后，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这个危险的黑客为何会有父亲的影像，但首觉告诉她，这可能是五年来最接近真相的机会。
通风管道仿佛没有尽头，空气越来越浑浊。
林萱的膝盖开始疼痛，但她咬牙坚持着。
前方的幽灵如同影子般无声移动，偶尔停下来检查那个神秘的设备。
终于，他们到达一个垂首的维修井。
幽灵移开井盖，示意她先下去。
林萱犹豫了一瞬——在末世，把后背暴露给陌生人等于***。
但某种说不清的首觉让她选择了信任。
维修井下方是错综复杂的排水系统，浑浊的污水没及脚踝，散发着刺鼻的金属味。
幽灵打开一个小型照明器，淡蓝色的光芒照亮了隧道。
"跟紧。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迈步向前。
林萱跟在他身后，机械臂保持半激活状态。
她注意到幽灵的每一步都精确计算过，避开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
他的背影在蓝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却又不可思议地令人安心。
"所以，"她忍不住打破沉默，"你打算告诉我为什么会有我父亲的影像吗？
"幽灵没有回头："到了安全屋再说。
""安全屋？
我们这是要去你的——"幽灵突然转身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关闭照明器。
隧道陷入绝对的黑暗。
林萱感到他的身体紧贴着自己，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
几秒钟后，她听到了——上方传来清道夫的通讯声，还有机械足划过金属表面的刺耳声响。
他们在隧道上方巡逻。
幽灵的手慢慢松开，但没有移动身体。
黑暗中，林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温热而平稳。
奇怪的是，这种近距离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反而有种奇怪的安心感。
仿佛过了永恒那么久，上方的声音终于远去。
幽灵重新打开照明器，蓝光下他的眼睛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
"别说话，"他耳语道，"跟着我的脚步走。
"林萱点点头，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踏入一个远比想象中复杂的迷局。
而这个自称幽灵的男人，或许是她唯一能找到父亲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