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船在噬忆之海上航行的第七天,陆昭开始遗忘自己的名字。
黑浪拍打船舷,每一滴水珠都裹挟着不知是谁的记忆碎片。
他蜷缩在桅杆下,左手小臂己经完全漆黑,皮肤下凸起的血管像蛛网般蠕动。
昨夜,他差点用断剑刺穿自己的眼球——灵痕中的“蚀”在他梦里低语:“挖出来,你就能看见真相。”
“张嘴。”
夜无烬的锁链缠着一颗眼球递过来。
那眼球表面布满晶状凸起,正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这……是什么?”
陆昭干呕。
“噬忆海妖的眼球,能暂时镇压幻觉。”
夜无烬指尖一弹,眼球精准射入他喉咙,“别嚼,会爆浆。”
腥甜的汁液在胃里炸开。
陆昭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画面:——辉夜跪在祭坛,用匕首剜出一颗跳动的心脏;——夜无烬的锁链贯穿十二神族的脊柱,将他们钉成星图;——自己站在尸山之巅,脚下是燃烧的三界……“啪!”
夜无烬一记耳光将他打醒。
“记住,你看到的未来……”弑神者右眼的竖瞳几乎裂成两半,“都是‘蚀’想让你看到的谎言。”
桅杆上的辉夜突然冷笑:“那你呢?
你的哪句话不是谎言?”
---百年前。
夜无烬还不是“弑神者”。
那时他叫烬,是神族豢养的混血奴隶,负责清理处刑场的血污。
辉夜是圣女候选,每天黎明前来为死者诵经。
“你的眼睛很漂亮。”
某天她掀开兜帽,指尖拂过他脸上的烙印,“像黎明前的夜空。”
烬捏碎了手中的染血抹布。
神族的赞美,比鞭子更让他恶心。
可辉夜每晚都偷溜到处刑场。
她带来沾着露水的野果,讲些神殿外的趣事:会说话的狐狸、开满血色蒲公英的坟场、凡人用风筝给亡魂传信……“你想逃吗?”
某个雪夜,她解开烬的锁链,“我知道一条密道。”
他掐住她脖颈按在刑架上:“你凭什么帮我?”
“凭这个。”
辉夜扯开衣襟,锁骨处有一道与他锁链同源的疤痕,“每次看到你,这里都会疼。”
烬的指尖颤抖了。
那夜,他们杀了十二名神使,却在即将逃出神域时被大祭司截住。
辉夜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前,笑着说:“下次,换你救我。”
记忆在此处断裂。
夜无烬只记得自己吞下她的心脏,从此再也没长出一寸新肉。
---此刻。
陆昭的断剑突然暴起,斩向辉夜咽喉!
“停下!”
夜无烬的锁链缠住剑柄,却被灵痕的黑气腐蚀得滋滋作响。
男孩的瞳孔完全漆黑,嘴角咧到耳根:“她说得对……你满嘴谎言……”辉夜的光翼残片突然刺入陆昭左臂。
圣光与黑气碰撞的刹那,整片噬忆之海沸腾了!
海面下浮出无数苍白手臂,抓住骨船疯狂摇晃。
夜无烬的石化裂纹己蔓延到下颌,他单手按在甲板上,黑焰顺着船身灌入大海。
“抓紧!”
他吼着,锁链卷住陆昭和辉夜跃向高空。
骨船在下方炸成火球,海妖的哀嚎声中,一艘更大的幽灵船破浪而出。
船首像是一具被铁链捆住的巨人骸骨,眼窝里跳动着幽蓝鬼火。
“老朋友来了。”
夜无烬落在幽灵船甲板上,踢了踢脚下的骸骨图腾,“介绍一下,这是‘蚀’的胎盘。”
陆昭的断剑突然尖叫:“快逃!
这是旧日支配者的……”话音未落,整片大海倒悬!
---他们站在天花板上。
或者说,整个世界颠倒了。
幽灵船的桅杆插入黑色天幕,原本的天空变成翻滚的血海。
陆昭的灵痕开始逆向生长,黑色纹路退回手腕,剧痛却增加了十倍。
“欢迎来到‘蚀’的***。”
夜无烬的声线带着罕见的紧绷,“在这里,你的恐惧会孵化成实体。”
辉夜的光翼彻底消散。
她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指尖:“我的存在……在被吞噬?”
“答对了。”
夜无烬扯断一根锁链缠住她手腕,“不想消失,就跟我共享生命。”
“休想!”
她斩断锁链,掌心却浮现出夜无烬的石化纹路。
陆昭的断剑突然***两人之间:“都闭嘴!
那玩意儿醒了!”
船首的巨人骸骨缓缓站起,铁链崩裂声震耳欲聋。
它的肋骨间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表面布满辉夜与夜无烬的容颜。
“噬忆者的本体……”夜无烬舔了舔开裂的唇角,“看来今天的葬礼,要升级成三位一体了。”
巨人抬起骨手,掌心裂开一张巨嘴,吐出粘稠的声浪:“交出……弑神者……归还……我的孩子……”*夜无烬将陆昭和辉夜推到身后,脖颈锁链寸寸崩断。
“想要我的命?”
他左眼金瞳燃起神火,右眼竖瞳涌出黑潮,“来拿——”---作者(脑子被偷):阿巴阿巴阿巴-嘿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