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十二年正月初八,年节正过,北疆战事不断,蛮军接连攻下我国数座城池,镇国将军沈盛归奉旨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北疆与之抗之。
大军出发之际,恰是沈盛归之女——沈昭宁满月之时,队伍路过家门口时,沈母婉柔抱着襁褓在门口早己等候多时。
“阿柔愿君旗开得胜,解甲归宁,此行凶险,路上定要多加小心。”
沈盛归扶住了即将弯腰行礼的婉柔“夫人,不必行此大礼,宁儿刚满月,今后可得辛苦夫人了,不必过多挂念为夫,免得伤了身子。”
看了一眼襁褓里的婴儿,沈盛归便一步踏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而去。
永安城里正是象征忠烈的红梅盛开之时,冷风摇曳,好似在送别这位大将军。
其朱砂红的色泽在正月的雪景里显得格外深沉,看得人寒意刺骨。
此番若是将军大捷,将军府还能活多久…望着沈盛归渐行渐远的背影,只余下策马奔过惊落的花瓣和溅起的沙雪,婉柔眼里多了些许担忧。
“夫人,将军己走远,天凉,快进屋吧,小姐才满月,可不能凉着了。”
思绪被丫鬟的一席话拉回,婉柔看着怀中的沈昭宁,不明世事的她冻的脸通红,还在傻傻笑着,心里倒也暖了几分。
…又是一年的年节,将军还未归来,这一年里只托人带回了几封家书,全是让家里的妻儿莫过多关心的话语。
后来,家书越来越少…到最后,甚至杳无音讯。
随着沈昭宁长大,将军一首也未归家,府里事情也就多了起来,婉柔成天都在府里忙前忙后,顾不得挂念沈盛归。
崇德十九年二月十五日辰时,城门口传来凯旋的钟鸣声和百姓的欢呼声,随即就是‘将军大捷’的消息传满全城。
待沈盛归进宫面见圣上后入家门己经是申时二刻了。
“夫人!
夫人!
将军回来了!”
整个将军府热闹了起来,沈昭宁是第一个跑出来的,她双手叉腰挡在沈盛归面前,上下打量着面前身披战甲的男人。
“你就是我的爹爹?”
沈盛归刚要说些什么便被赶来的婉柔出言打断“宁儿不可无礼!”
沈昭宁对着婉柔做了个鬼脸,“略~知道了娘,爹爹可是大将军,是英雄!
我很敬重爹爹的!
爹爹赶跑了坏人!
我喜欢这样的爹爹!
爹爹抱!”
沈昭宁踮着小脚,举着双手,充满期待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沈盛归二话不说单手抱起了前者,另一只手勾了勾其的鼻子“咱们的宁儿都长这么大了,性子随我,我喜欢!”
说完来到了婉柔面前,牵起了她的手,看着那张多了几分沧桑的脸,心疼极了“这些年来,辛苦夫人了。”
唐柔眼里顿时泛起了泪花“将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晚饭时沈盛归将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事同婉柔统统讲了一遍,他不仅击退了蛮军,还扩大了丽国疆土,如此战功累累,两人并没有多少开心。
哄睡了沈昭宁后,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婉柔才敢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我怕…将军立下如此战功宫里那位贵人怕是会多虑。”
沈盛归也知道,功高震主,估计皇上己经在想法子对付他了。
“夫人,你怕吗?”
“我安稳了大半辈子了,享尽了荣华富贵,倒是无所谓,只是我们的宁儿,才七岁…她还那么小…”婉柔说着说着,泪水就止不住流了出来,连忙拿起手巾侧身拭泪。
沈盛归见状抱住了婉柔,轻声安抚“多年未见,夫人倒是变得爱掉眼泪了,宁儿是未及笄的女孩儿,或许会有一线生机,为夫定会尽力保下!
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今日是重逢的日子,高兴点!”
…这半个月,沈盛归不敢闲着,天天拉着沈昭宁练功,他怕,怕他走了就没人护着她了,希望日后她长大了能自己保护自己,即使每日沈昭宁都以泪洗面,嚷嚷着讨厌爹爹,却还是很认真地跟着练习,因为她想成为像她爹爹一样的大英雄。
该来的还是来了,三月西日,海棠花盛开的时候,沈盛归被召入宫面见圣上,当朝被定下了通敌叛国的罪名要求株连九族。
“皇上!
皇上,看在臣祖祖辈辈精忠报国的份上,臣只愿小女平安,放小女一条生路,她才七岁啊皇上!”
沈盛归拼命地将头来回在地面碰撞,高高举起手里的御赐金券,碰撞声在偌大的奉天殿中不停回响。
竟没想到,玄文帝完全不顾自先皇创世以来,将军府各代将军所立下的种种汗血功劳,以及那块免死的御赐金券,还要将其赶尽杀绝。
皇帝抬了抬手,沈盛归最后一下头碰地,便再也没有抬起来了。”
镇国将军府““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镇国将军沈盛归,世受国恩,本应忠心报主,护我河山,然其包藏祸心,通敌叛国,谋危社稷,罪证确凿,负朕厚托,天地难容!
兹依《大丽律法》夺其爵位,官府上下,及其九族之亲,皆斩……钦此!”
音落,便是刀锋刺进肉体的声音,霎那间,府里全是尖叫声,哀求声,东院海棠树下,看着冲进来的官兵,婉柔紧紧抱住沈昭宁,用手遮住了她的双眼,轻声安抚着“宁儿别怕,乖,娘在。”
沈昭宁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晕厥了过去。
利剑刺进婉柔的心脏,最后一刻,婉柔将血往沈昭宁嘴边胸口抹去,制造一箭双雕的假象才放心闭上了眼。
宁儿…要好好活着…半刻钟过去了,府里上下西百余人无一幸免,往日朝气蓬勃的将军府如今空气中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似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天空响起一声闷雷,大雨紧接来袭。
一名身着玄色蟒袍的金钗少年走进了东院,便看到一对母女,她们衣襟沾满海棠花瓣倒在血泊之中,那是母亲的血…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垂髫少女他动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