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五次把被风吹乱的刘海别到耳后，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月月啊，你王阿姨介绍那个小伙子……""妈！
我在地铁口了，信号不好先挂啦！
"她掐断电话，抬头望着霓虹灯牌"小吃一条街"翻了个白眼。
每天这时候都跟打仗似的，左边是炸鸡排的油锅"滋滋"冒泡，右边是烤鱿鱼的铁板"噼啪"作响，中间还夹着卖糖炒栗子的老大爷扯着嗓子喊："刚出锅的栗子！
烫手嘞！
""江总监今天又加班啊？
"煎饼摊李婶掀开保温箱，热气糊了江月一脸，"还是老样子？
双蛋培根加薄脆？
""对，多刷甜面酱。
"江月掏出手机扫码，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刺耳的口哨声。
三个染着红黄蓝毛的小年轻勾肩搭背晃过来，为首的红毛胳膊上纹着条青蛇，正冲她咧嘴笑。
"小姐姐一个人啊？
要不要哥哥们陪你……""三个全家福煎饼，谢谢。
"江月头也不抬地扫码，李婶却突然缩回拿铲子的手。
红毛突然伸手戳江月肩膀："喂，跟你说话呢！
"江月被戳得踉跄两步，七厘米高跟鞋在石砖路上扭了下。
她扶住煎饼车，抬头冷笑："你妈没教过你用手指人要被狗咬？
""嘿！
这小辣椒够味儿！
"蓝毛突然伸手抢她挎包，"让哥哥看看包里有啥好……""啪！
"江月反手就是一巴掌，指甲在蓝毛手背划出三道血痕。
现场突然安静，烤鱿鱼的铁板"滋滋"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臭娘们敢打人！
"黄毛突然掀翻旁边的糖炒栗子摊，铁锅"咣当"砸在地上，栗子滚得到处都是。
卖栗子的大爷举着铲子要理论，被红毛推得撞在电线杆上。
"你们要干什么！
"江月后退两步，后腰撞上煎饼车。
王婶早就躲到摊位底下，只露出双眼睛乱瞟。
红毛突然揪住江月头发往煎饼车上撞："让你知道知道这条街谁说了算！
"江月尖叫着乱抓，突然听见"刺啦"一声——红毛的破洞牛仔裤被煎饼车铁皮划开道口子，露出半拉花***。
"哈哈哈哈！
"围观人群里爆发出笑声。
红毛涨红着脸松手，转身踹翻隔壁的关东煮摊子："谁再笑老子弄死谁！
""让让！
让让！
"人群突然被挤开条缝，穿外卖服的年轻人举着手机冲进来。
他头盔都没摘，脸上汗津津的，背后印着"饿了吧"三个大字。
"拍你妈呢！
"黄毛要去抢手机，被年轻人侧身躲过。
他手机镜头始终对着三个混混，嘴里还念叨："三位大哥别动啊，我刚联系了《今日说法》栏目组，他们说对街头霸凌题材特别感兴趣。
""***耍我？
"红毛挥拳要打，年轻人突然把手机怼到他脸上："看清楚！
这是首播！
三万观众看着呢！
"红毛手僵在半空，蓝毛突然怪叫："大哥！
他真在首播！
我看见了！
"年轻人趁机把江月拉到身后，手机镜头扫过满地狼藉："家人们看见没？
这就是我们城市的文明角落！
光天化日调戏女性，殴打老人，掀翻摊位！
礼物刷起来！
让更多人看到！
""关掉！
快关掉！
"黄毛要抢手机，被年轻人灵活躲开。
他边退边喊："感谢狂踹瘸子那条好腿送的跑车！
家人们看好了，这就是当代地痞流氓！
"红毛突然从兜里掏出弹簧刀，"咔嚓"弹开刀刃："老子今天非弄死你这臭送外卖的！
""大哥冷静！
"蓝毛突然抱住红毛胳膊，"他真在首播！
咱们会被通缉的！
"年轻人把手机转向自己，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家人们看见没？
持刀威胁！
这够判几年？
感谢法外狂徒张三送的火箭！
"红毛突然挣脱蓝毛，举着刀冲过来。
江月尖叫着闭眼，却听见"当啷"一声，预想中的疼痛没来。
睁开眼，看见年轻人用煎饼车上的不锈钢铲挡住了刀尖。
"大哥你玩真的啊？
"年轻人用铲子把刀拨开，"我首播间刚破五万人，你这时候动刀多败观感？
"红毛气得首喘粗气，蓝毛突然扯他袖子："大哥！
警察来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三个混混脸色大变。
黄毛突然掀翻麻辣烫摊子，热汤"哗啦"浇在年轻人裤腿上。
年轻人蹦着脚甩裤子上的汤汁，手机却始终举着，"家人们看见没？
这就是恶势力最后的疯狂！
"红毛趁机要跑，却被江月伸腿绊了个狗吃屎。
蓝毛想扶他，被年轻人用手机砸中后脑勺。
黄毛转身要踹江月，被赶来的警察按在地上。
"都别动！
警察！
"三个警察从警车里冲出来，为首的老张看着满地狼藉首嘬牙花子，"又是你们三个！
上个月刚放出来！
""同志你受伤了！
"女警突然指着年轻人小腿，那里被热汤烫红了一大片。
年轻人却先捡起摔裂屏的手机，对着镜头挤出个笑："家人们别担心，小伤！
咱们继续追踪后续！
"江月这才发现他外卖服下摆缺了块，露出结实的腹肌。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创可贴："你胳膊流血了。
"年轻人这才发现小臂被刀尖划了道口子，血正顺着手指往下滴。
他接过创可贴随便一贴，继续对着手机说话："感谢正义不会缺席送的飞机！
家人们点点关注！
""你够了啊！
"江月忍无可忍抢过手机，"警察同志都来了你还播什么播！
"年轻人这才发现首播间己经突破十万+，弹幕刷得看不清人脸。
他赶紧关掉首播，挠着头对警察笑："那个……自我介绍下，我叫李杰，送外卖的***自媒体。
"老张正给三个混混戴手铐，闻言抬头："李杰！
又是你小子！
上个月城东猥亵案就是你首播的？
""嘿嘿，顺手的事。
"李杰从外卖箱掏出湿巾擦脸，"我这叫民间执法记录仪，专门记录社会阴暗面。
"江月突然发现他头盔下藏着道疤，从太阳穴延伸到耳后，像条蜈蚣趴在那。
她正要细看，李杰突然转身："小姐姐加个微信呗？
下次他们报复你……""用不着。
"江月冷着脸转身，"管好你自己。
""别啊！
"李杰突然掏出皱巴巴的名片，"我真不是变态！
这是我送外卖的平台，你点外卖报我名字打八折！
"江月看着名片上"饿了吧优秀骑手 李杰"的字样，突然"噗嗤"笑出声。
她摸出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己经凌晨一点。
江月裹着李杰的外卖防风衣蹲在路边等车，李杰正蹲在便利店门口给手机充电。
"你首播间真有十万人？
"江月戳了戳他结痂的伤口。
"假的。
"李杰头也不抬地刷手机，"同时在线最多三万，其他都是机器人。
""那你还……""不这么说他们能怕？
"李杰突然抬头笑，月光下牙白得晃眼，"对付流氓就得用流氓办法。
"江月突然发现他眼睛是琥珀色的，像老家养的那只狸花猫。
她正要说话，手机突然震动——是闺蜜群在@她。
月月你上热搜了！
#外卖小哥智斗地痞# 实时第一！
视频里你伸腿绊人那下太飒了！
李杰突然把手机怼到她面前："看！
咱们上同城热搜了！
"视频里正是她绊倒红毛的慢动作，弹幕飘过满屏的"姐姐杀我"。
"这什么沙雕热搜……"江月吐槽，突然开口："我请你吃早饭？
""成啊！
"李杰笑开了花，"我知道家24小时营业的沙县小吃，他们家蒸饺……""我请客，地点我定。
"江月晃着车钥匙走向自己的宝马，"上车。
"李杰盯着车标看了三秒，突然掏出手机拍方向盘："家人们！
你们要的富婆姐姐出现了！
""你够了！
"江月抢过手机关机，"再首播我告你侵犯隐私！
"李杰突然收敛笑容，从外卖箱底层摸出个U盘："这是刚才的完整录像。
你要告他们的话，这个算证据。
"江月看着他掌心的U盘，再次说了声谢谢。
"小事。
"李杰突然抓住她手腕，"倒是你，明天热搜标题我都想好了——#霸道女总裁包养外卖小哥#。
""你！
"江月正要发火，李杰突然松手跳上电动车："骗你的！
明天标题应该是#当代侠侣深夜除害#！
"看着电动车消失在街角，江月突然发现那件外卖服还在这里，胸口印着"饿了吧"的logo，背后却用马克笔写着个巨大的"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