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海市八月正午的阳光在塔吊钢架上折射出刺眼光斑，脚下混凝土泵车的轰鸣声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喘息。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王少杰发来的消息悬浮在锁屏界面："林工，三号塔吊的应力数据你最好再核对下。
"指腹擦过屏幕上的结构图，BIM模型显示QTZ800塔吊此刻的荷载率应该是67%。
但当我抬头望向三百米高空，那台红色钢铁巨兽的吊臂正在以诡异频率颤动，价值八百万的十字形钢节点在云端划出不规则的弧线。
"林工！
"对讲机里传来资料员小陈的尖叫，"德国佬说控制系统有异常波动！
"我抓着护栏探出身子，安全绳在腰间勒出深痕。
钢构件连接处的反光突然错位，十二组高强螺栓中有三组反射角偏离了设计参数——这是螺栓预紧力失效的征兆。
掏出激光测距仪的手在发抖，绿色光点刚落在吊钩位置，显示屏跳出鲜红的"ERROR"。
指挥中心的警报声就是这时响起的。
凄厉的蜂鸣穿透四十层楼板，我转身撞开消防通道的门，安全鞋在楼梯上敲出密集的鼓点。
手机还在震动，王少杰第二条信息带着嘲讽的表情符号："这么简单的力学模型都能算错，不愧是三本毕业的。
"十七层楼梯间玻璃映出我扭曲的脸。
三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在基坑塌方时推开实习生的画面突然闪现。
他沾满泥浆的安全帽滚到我脚边，帽檐上用红漆写的"林"字正在被雨水冲刷。
"所有人员注意！
三号塔吊突发故障！
"广播里的电流声刺得耳膜生疼。
冲进指挥中心时，德国进口的全息沙盘正在疯狂闪烁，代表钢构件的蓝色光点已经变成危险的血红色。
设备经理老周揪着王少杰的衣领怒吼："两小时前就有的预警数据，为什么不报告？！
""我...我以为系统误报..."王少杰苍白的脸转向我，"林工当时说会处理的..."全息影像突然爆出火花，钢构件三维模型在空中解体成无数碎片。
我扑向控制台，手指在防爆键盘上敲出残影，调出的实时监控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塔吊司机老张口吐白沫瘫在驾驶座上，抽搐的右腿正压着操纵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