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操办的乡邻皆己散去,一并带走了好几日的喧嚣吵闹,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沉寂。
主屋里,一身缟素的程氏打量着坐在跟前的继女,饶是她平日里再不待见这个继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生的漂亮清秀,约莫是随了她前头那个娘。
想到此处,程氏心里又是一堵,开口道:“阿无,如今你爹去了,家里也没个顶梁柱,我一个寡妇实在养不起你,你看你差不多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颜无瑟低着头,盯久了身上的白色,眼睛发酸的厉害。
这才刚把爹下葬完,连送葬的白纸都还没来得及打扫,只胡乱散在地上,任凭行走的人随意践踏,后娘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她出门。
颜无瑟此刻才悲凉惊觉,这个世间上再也没有能帮她说话的人了。
颜无瑟忍着内心的悲苦,轻声为自己开口辩驳着:“娘,就算现在民风再如何的开放,也断没有还在热孝里就出嫁的道理。”
程氏心里一惊,她倒是忘了这个事儿,满心还沉浸在她即将要独吞颜家钱财的喜悦里。
程氏一双锐利的眼睛重新审视着颜无瑟,这个姑娘还是这么消瘦惨白的模样。
自从颜大壮去世之后,这个继女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以前半天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如今竟会变着法堵她的话。
若是再留个三年,到时候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程氏本就是妓子从良,什么礼仪道德在她这里都算个屁。
前一刻卖身葬父,后一刻就扬着笑脸去伺候客人的多了去了,难不成还当自己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程氏两眼提溜一转,一拍大腿,“唉哟”一声,“瞧我,竟是忘了这事了。”
随即拿衣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略带委屈地说道:“你爹走的突然,半句遗言都没留下,家里就剩了我们孤儿寡母,我这心里一首不得安宁,也害怕的紧。”
颜无瑟麻木地看着程氏做作的神情,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心口缺了一角,大口大口的往里灌着风,突然就觉得身体冷得紧。
爹是个木匠,做工手脚勤快,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银钱。
如今看后娘的态度,竟是连半个子儿都不打算给她。
她觉着自己就像那山里头的落叶,没有了靠山,只能飘到哪儿就算哪儿。
颜无瑟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正想说些什么。
“程妹子,在家不?”
屋外有人喊话,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不等应答,有人自行推门进来,来人正是和程氏素日里交好的乡邻吴家大娘。
程氏赶紧从炕上起身,一改方才的做作,带上了几分真诚,笑容满面道:“吴阿姐,刚走你怎么又回来了?”
“妹子,好消息!
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来是告诉你,上次你托我问的事,眼下有了眉目了......”吴大娘拉着程氏的手激动不己,丝毫没注意屋里还有个颜无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