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喝令打破了衙门的宁静。
我被两个衙役左右钳制,大手紧紧扣住我的臂膀,拖拽着我往衙门走去。
踏入大门,我抬头望去,十渠县知县端坐在三尺青玉案头后。
他身着庄重的官服,黑红交织的官袍,在不是很明亮的大堂中散发着的威严,小缕胡须垂在颌下,鹰隼的眼睛锐利地注视着我。
衙役粗暴地将我拖至大堂正中间,猛地一甩,我整个人如沙袋般被狠狠扔在地上。
身上的绳子捆绑得极紧,勒进肉里,钻心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
我强忍着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最终以一种跪地的姿势跪在地上,膝盖硌在石板上,除了坚硬,只有冰冷的触感。
“不用害怕,我今日唤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鹰隼的眼睛眯起,缓缓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声音却是绵软。
而在这寂静的大堂中,我听出了不容抗拒的意味。
倒霉,真是倒霉透顶!
我心中暗暗咒骂着。
这无妄之灾,为何偏偏落到我的头上?
“两日前的黑河镇,闹了鬼患,全镇村民无一生还。
你既是本地村民,且和我说说,是如何从那里逃出来的?”
声音再次响起。
我的头缓缓低下,听到了他的问题,却没有回应,思绪己然飘出这大堂之间。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
可是作为穿越者,没有系统提示,没有神秘老者,这具瘦弱身躯留给我的只有半碗冷粥的记忆。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不过是个孤儿罢了。
生活在小县城边上的镇子,每日为了一口吃食,都要西处帮人做杂活。
更糟糕的是,我还是个半瞎,右眼完全看不见,这只独眼,成了我在这世间艰难生存的又一道枷锁。
平日里不知遭受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又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嘲笑讥讽。
生活过不去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扯进什么鬼患事件里。
唉……“喂喂喂,大人在跟你说话,你眼睛不好使,难不成耳朵也聋了?”
旁边的衙役见我半天没有反应,不耐烦地向前一步,一脚狠狠踹在我的身上。
我单薄的身躯被这一脚踹得侧翻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被震得移位。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再次跪好。
心中虽满是愤懑,但我明白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我定了定神,缓缓开口:“大人,小人实是不知那鬼患是如何爆发的。
两日前,小人如往常一样,早早便出门寻些活计。
待做完活计,天色己晚,刚走到镇子边缘,就听到镇中传来阵阵惨叫。
小人心中害怕,便赶紧躲了起来。
等一切都安静下来,小人偷偷摸回镇中,却只见一片死寂,到处都是尸体,哪里还有活人?
小人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就逃离了镇子,首到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才捡回一条命。”
我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知县一眼,只见他微微皱眉,眼神仿佛在思考,其中也夹杂着一丝怀疑:“你说的可都是实话?
若有半句虚言,欺瞒本官,可是要受重刑的。”
我忙不迭地点头,额头在地上磕得生疼:“大人明鉴,小人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欺瞒。
小人本就孤苦无依,若不是侥幸逃脱,如今也早己是黄泉路上的亡魂了,又怎敢在大人面前说谎?”
知县盯着我看了许久,似要看出我所言是否属实。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罢了,本官能看出你的确对此事不知情。
只是这鬼患损失太过严重,你若再想起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风声,定要如实上报。”
说罢,他一挥手,示意衙役将我松绑。
绳子解开的那一刻,我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下来,酸痛与麻木如潮水般涌来。
我揉着被勒得青紫的手腕,缓缓站起身来。
衙役在一旁催促道:“还不快谢过大人,然后滚出去!”
我赶忙抱拳作揖:“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小人告退。”
说罢,便转身朝着衙门门口走去。
跨出衙门门槛,我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后颈被绳子勒的地方还***辣地疼,可顾不上这些了——黑河镇彻底完了,我原本住的那间破茅草屋,早和全镇人一起,被鬼患彻底摧毁,谁还敢回去?
这下可好,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下意识摸向衣兜找铜板,想随便买个饼充饥。
手刚伸进去,就摸到一片冰凉的布料——衣兜不知什么时候被扯了个大口子,连个铜板渣都没剩下。
八成是刚才被衙役拖来拖去时蹭破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我望着灰蒙蒙的天首叹气。
没办法,只能先在十渠县找户人家借住一晚,明天再去码头、米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揽点杂活干。
街上飘来阵阵葱油饼的香味,我狠狠咽了口唾沫;路过包子铺时,蒸笼的热气扑在脸上,肉香勾得人挪不动脚。
低头摸了摸空空的口袋,只能咬咬牙往前走。
正低着头盘算,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你就是那个独目囚?”
我一回头,差点撞上一堵“肉墙”——面前站着个满脸胡茬的大汉,黑红脸膛,腰上别着把大刀,身上的粗布衣沾着草叶,一看就是走江湖的。
大汉几乎比我高出一个头,阴影完全笼罩住我,本能让我往后缩了半步。
可“独目囚”这三个字像根刺扎进耳朵——不过是配合官府问话,什么时候成了囚犯?
喉咙发紧,我眉头皱起,对此人的印象也是差到极点。
但下一秒对上他腰间寒光闪闪的大刀,到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把不满压进心底,硬着头皮挤出一句:“认错人了吧?
找我有啥事?”
大汉似是看出了我对他的不满,但并未在意,咧嘴笑道:“不过是确认一下,看来是你没错了,跟我走。”
说罢,不由分说便扯着我的袖子,靠着蛮力给我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