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攥着怀中的《山海志》残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那些原本静静燃烧的灯油,此刻竟诡异地沸腾起来,翻涌的油面浮现出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无声地张合着嘴巴,似在发出绝望的哀嚎。
谢承渊的鲛绡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他周身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银芒,眼尾的朱砂痣在幽蓝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妖异。
"小心!
"他突然低喝一声,手中软剑如毒蛇般刺出。
一道银光擦着江晚宁耳畔飞过,重重钉入甲板,那是一根由鲛人尾鳍骨刺制成的利箭,箭尾还沾着几滴墨绿色的黏液,所过之处,木板迅速被腐蚀出焦黑的孔洞。
数十条鲛人破水而出,她们身形曼妙,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这些鲛人脖颈处都戴着沉重的青铜项圈,锁链另一端深深没入船底。
她们空洞的眼眶中不断涌出金色的血泪,泪水滴落在甲板上,瞬间化作幽蓝的火焰。
为首的鲛人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她伸出修长却布满倒刺的手指,指甲尖端凝结着冰晶,首指江晚宁:"血脉......献祭......"江晚宁后背紧贴着雕花木架,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终于明白父亲临终前为何要拼死保护那半片青铜残片——此刻,残片正在她怀中发烫,隐隐有蓝光透出,与鲛人项圈上的符文产生共鸣。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日前那个血色黎明,父亲将残片塞进她怀中时,声音急促而颤抖:"去归墟镇......找悬灯客栈......但千万不要相信......""别听她的!
"谢承渊突然扣住江晚宁的手腕,掌心传来的温度灼热得惊人,"这些鲛人早己被玄甲军炼成了活尸,她们要的不是你的命,是你体内流淌的江家血脉!
"他说着,反手甩出锁链缠住逼近的鲛人,银质锁链与青铜项圈碰撞,迸溅出刺眼的火花。
江晚宁低头看着谢承渊的银质护腕,上面刻着的纹路与自己怀中的残片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她突然想起老仆临终前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玄甲军将领脖颈处那狰狞的鲛人刺青,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
"你骗我!
"她猛地抽回手,"从一开始,悬灯客栈就是个陷阱!
"谢承渊的瞳孔微微收缩,手中的软剑却没有丝毫迟疑,精准地刺向又一只扑来的鲛人。
墨绿色的血液喷溅在他鲛绡衣上,瞬间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他咬牙道,"归墟镇的秘密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想要活命,就听我的!
"话音未落,海底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商船剧烈倾斜,江晚宁险些被甩入海中。
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伤口涌出的鲜血竟不受控制地化作流光,顺着甲板的缝隙汇入船底。
被囚禁的鲛人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她们脖颈的项圈泛起猩红光芒,海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
"糟了!
"谢承渊脸色骤变,"她们挣脱了血契!
江晚宁,快用你的血点燃灯台!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江晚宁的手,将她的伤口按在最近的青铜灯柱上。
温热的鲜血渗入符文的瞬间,整艘商船突然亮起刺目的蓝光,九座灯台同时喷出幽蓝火焰,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结界。
鲛人在结界外疯狂撞击,她们的身体接触到火焰的刹那,发出凄厉的惨叫。
江晚宁看着自己的鲜血不断被灯台吸收,意识渐渐模糊。
恍惚间,她看见谢承渊摘下银质护腕,露出下面狰狞的鲛人刺青,而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身披黑袍的人,他们手中的法器上,都刻着与玄甲军相同的图腾......商船在剧烈的震动中缓缓下沉,江晚宁坠入冰冷海水的瞬间,听见谢承渊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但只有这样,才能解开归墟之门的封印......"她想要质问,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的西肢己经不受控制,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正在觉醒,而海底深处,一双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