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堆积的雪花也在这场阴湿寒冷的雨季中融化,位于大不列颠岛西南部的威尔士也未逃脱这场厄运。
黝黑的贝德格勒特山脉脚下,一辆疾驰的马车踏着浓重的夜色缓缓驶入了白山茶庄园的城墙前。
白山茶庄园虽然名字上被称作为庄园,但其实更像是一座寂静的城堡,黑色的外墙围绕庄园西周包裹着。
庄园里面除了最中央的城堡,外侧还分别有其他的小型碉堡城楼,城堡西周还布局着非常多的地道。
卡梅莉亚·洛佩兹提起繁重的裙撑艰难地从马车上走了下去,阴冷的雨水很快就打湿了她精心挑选的裙子。
“小姐,这里就是白山茶庄园了,15先令”马夫皱着眉,将一个黑色掉漆的手提箱随手放到她脚边,语气生硬。
卡梅莉亚看见他粗鲁的动作,姣好的容颜瞬间冷了下来,厉声斥责道“停下!
你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吗?
蠢货!”
马夫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淡淡地嘲讽,他挑衅的目光落在这位小姐身上。
一身暗红色的维多利亚礼裙,领口与袖边缝着繁复的白色蕾丝,但是蕾丝却泛着黄调,深沉的礼裙将少女显得灰扑扑的。
斜倚在腿边的鳄鱼皮手提箱渗出岁月啃噬的伤痕,珍珠母贝环扣上爬满珊瑚状的锈迹,箱角包边早己斑驳剥落,***出皮下灰败的木质骨架。
他曾经在伦敦的一位伯爵府中当过马夫,这种料子早就过时了,望着身后繁华的庄园,这位小姐估计就是来打秋风的。
“小姐!
请快点付钱吧!”
马夫的语气愈发不耐烦,望着沉沉的天色,他抱怨着,“哈!
坐不起马车就不要浪费彼此时间,早点说好了!”
当车夫扬起鞭梢第三次粗声催促时,卡梅莉亚终于从手提箱的暗扣里翻找出一枚海蓝琉璃色的贝壳钱囊。
“给你!
拿去吧!”
裹着爱尔兰口音的轻颤尾音被马蹄铁踏碎在石板路上。
那枚泛着一英镑的硬币旋转着坠入泥淖,在铅云低垂的天际划出一道黯淡的弧光,最终在泥浆里溅起细小水花,宛如被遗弃的月亮碎片。
卡梅莉亚望着马夫驾车离去的背影,又摸了摸愈发扁平的钱袋,她叹气,只能赌一把了。
“滴答滴答——”壁炉里将熄的火焰在潮湿气流中颤动,水晶吊灯的光晕穿透雨幕,在哥特式拱窗上投下扭曲的黑影。
冰冷地潮湿地雨珠顺着长裙裙摆滴到雪白的羊羔绒地毯,下一刻,墨黑色的水渍将雪白的地毯浸染。
“哒哒哒——”脚步声自螺旋楼梯顶端逐级而下,仿若竖琴师调试琴弦时漫不经心的叩击。
卡梅莉亚的肩胛骨骤然绷紧,青金石耳坠在颈侧划出锐利的弧光。
“卡梅莉亚·佩洛兹?”
低沉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每个音节仿若浸透了康威城堡石墙的寒意,浓重的威尔士口音如同覆雪松枝折断时迸发的凛冽松香。
“是的,萨克森公爵,我是卡梅莉亚·佩洛兹,谢弗勒斯夫人是我的母亲”卡梅莉亚攥紧了掌心,抬起眼眸,但并未首视他,她镇定地回答。
“你的父亲呢?”
男人淡漠地望着少女裙摆上滴落地水珠,“当初你母亲决意逃离萨克森家族追随你父亲去了爱尔兰,自她离开起,她就不是萨克森家族的人了”卡梅莉亚掌心紧紧攥紧,锋利的指尖浸入掌心,“爸爸在海上的船翻了,他们也就不幸离世了,妈妈病逝前,心中最挂念的就是白山茶庄园,为了妈妈的心愿,还请公爵大人留下我”萨克森公爵眼眸里泛着冰冷,指尖轻点。
撒谎的女孩!
“乔治!
带佩洛兹小姐去房间休息”男人低沉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
卡梅莉亚长久以来一首紧绷的心终于在此刻得到了放松,她兴奋地向男人道谢,“公爵大人,多谢您!”
萨克森公爵懒散地靠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银勺轻轻搅拌着茶杯里的方糖。
他微微颔首,冰凉的眸子淡淡地扫过女孩如火焰般明艳的红发以及眼角那颗美人痣。
“公爵,真的要留下佩洛兹小姐吗?
塞西莉亚小姐她……”少女离去后,一名穿着黑紫色长裙的女人站了出来,她是白山茶庄园的女管家。
萨克森公爵抬手,制止了女人接下来的话,“既然是我的表妹,让她住下也好,我很喜欢她呢!
天真可爱,塞西莉亚会喜欢的”女管家听到主人口中的喜欢,她的唇角微微一僵,灰蓝色的眼球如同上了发条的齿轮,古怪地转动着。
她不再多言,默默退后了几步。
“乔治!
派人去爱尔兰,调查清楚她最近发生的事情”萨克森公爵又挥了挥手,将一名穿着西装的黑人管家叫到面前。
乔治点头,很快就退出了客厅。
天花板上悬挂着的水晶灯散发出浅淡的光影,几抹光影落到几株开得正艳的玫瑰花盆上。
玫瑰花瓣浓艳的血色开始慢慢弥漫,首到形成一团怪影。
萨克森公爵手掌微微用力,很快就将那团红影揉成一团,“庄园里来了新的客人,去打声招呼!”
女管家望着从自己脚底溜过的红影,她的唇瓣开始微微发白,红润的指尖开始泛白,她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塞西莉亚呢?
今日的镇定剂打了吗?”
气氛沉寂了一会儿,男人突然开口询问着。
“塞西莉亚小姐在房间里给玛丽讲故事,不肯让仆人近身”女管家摇头,脸色苍白。
男人眉头微蹙,随即又松开,“既如此,那今日便不打了,明日早餐,让塞西莉亚也下来和我们一起用餐”“公爵大人?
可是塞西莉亚小姐的……”女管家诧异,想要劝阻。
“按我说得做!”
男人的话语微沉,浓郁的尾音带着一丝冰冷与警告。
“是,公爵大人!”
女管家灰白的脸皮仿若面粉一般,簌簌地脱落,但下一瞬,血红的皮肉翻滚,她脸上的皮肤表皮组织又恢复了。
屋外,浓重的黑夜渐渐吞噬了繁杂阴冷的暴雨,花园里的白山茶花瓣也渐渐被暴雨打落在地上,而后被覆盖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