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咎紧紧抱着陆小七,如一头被追捕的野兽,猛地撞进后厨暗门。
刹那间,腐坏的羊肉那刺鼻的膻气,混着冰冷的冰碴,如汹涌的浪潮般扑面而来,***着他的鼻腔。
他的靴底在结霜的青砖上艰难地拖动,拖出蜿蜒的血痕,那血竟是靛青色,如同神秘的幽光,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那是赵铁山右手溅出的血。
“沈嬷嬷的厢房。
“他将脸轻轻贴着孩子滚烫的额头,声音如同梦呓般呢喃,怀表链子缠在腕间,勒出一道道血红的印子,仿佛在诉说着他此刻的紧张与不安。
三更梆子声如同催命符般追着他们穿过回廊,雕花窗棂外,忽明忽暗的琉璃灯闪烁不定,那光芒把冰面折射成无数块破碎的铜镜,宛如一幅支离破碎的梦境。
红漆斑驳的厢房门在寂静中吱呀开启,发出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满头银丝的老妇人正专注地往黄符纸上画着朱砂咒,那朱砂的颜色鲜艳夺目,如同燃烧的火焰。
沈嬷嬷枯槁的手指轻轻触到陆小七眉心时,符纸突然自燃,瞬间变成一个幽蓝的火球,那幽蓝的光芒阴森恐怖,将孩子襁褓里渗出的靛青血渍烧成焦黑,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三更人屠的怨气。
“她咬断半截桃木梳齿,声音低沉而神秘,“苏先生该去瞧瞧春莺阁的梳妆台。
“铜壶滴漏指向子时三刻,苏无咎紧紧攥着怀表,脚步匆匆地退回游廊。
此时,苏无咎带着沈嬷嬷给出的线索,心中充满疑惑,脚步匆匆地迈向春莺阁。
冰裂纹己悄然攀上春莺阁的描金匾额,如同狰狞的蛇,他抬脚猛地踹开结满冰霜的雕花门,怀表齿轮突然疯狂倒转,发出尖锐的噪音,仿佛是时间在痛苦地挣扎。
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鹅梨帐中香裹着脂粉气,如同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苏无咎的瞳孔骤然紧缩,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本该结冰的菱花镜里,竟映出三日前的光景——老板娘云鬓半偏,正将染血的银票塞进黑斗篷袖口。
那画面清晰得如同就在眼前,每一个细节都刺痛着苏无咎的眼睛。
“二十年前那场瘟疫...“黑袍人嗓音像是生锈的刀片剐蹭陶罐,刺耳而难听,“林侍郎要的可不是死人账本。
“怀表齿轮发出尖啸,如同恶魔的咆哮,苏无咎太阳穴突突首跳,头痛欲裂。
镜中画面忽又变成月夜荒冢,月光洒在荒冢上,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数十个手腕系红绳的孩童正排队摸过铜镜,那场景诡异而恐怖,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冰裂纹在此刻爬上他的眼角,鲜血滴落,那血珠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他看见黑袍人袖口滑落的玉扳指——与林墨白常年佩戴的那枚分毫不差,心中不禁涌起无数疑问,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苏先生好雅兴。
“戏谑的女声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这虚幻的幻象。
真正的老板娘正倚着冰封的妆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
苏无咎反手甩开折扇,琉璃灯影里,十二根扇骨暗藏的铁蒺藜闪烁着寒光,如同一群饥饿的野兽,己抵住她咽喉。
“鹅梨帐中香混着尸油,嬷嬷这熏香路子够野啊。
“他指尖轻轻拂过铜镜边缘的冰碴,那冰碴冰冷刺骨,突然用怀表盖撬开镜框夹层。
半片风干的胎盘与黄符缠在一起,那胎盘颜色灰暗,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腥味,朱砂画的正是陆小七襁褓上烧毁的咒文。
苏无咎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背后竟有着如此复杂的关联,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清这其中的逻辑。
老板娘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那笑声阴森恐怖,冰裂纹瞬间爬满整面铜镜,仿佛是黑暗在迅速蔓延。
怀表齿轮第三次倒转时,苏无咎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脆响,那声音清脆而恐怖,仿佛是身体在痛苦地***。
这次他坠入更深的回溯——冰窖里悬着七面铜镜,每面都映出不同死者最后的表情,那些表情扭曲而恐怖,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黑袍人正在镜前起舞,手腕系着的红绳串满孩童乳牙,那画面诡异至极,让人毛骨悚然。
“实验需要对照组...“呢喃声混着滴水声,如同恶魔的低语,“就像二十年前...“剧痛撕裂颅骨,苏无咎踉跄撞翻博古架,那博古架倒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冰窖里回荡。
青瓷碎片划破掌心,那尖锐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瞥见铜镜背后未融的冰层里,赫然冻着半枚糖人竹签——与赵铁山衣摆沾染的糖渍同源。
打更声又响,这次是催命的西更天,那更声在夜空中回荡,仿佛是死亡的召唤。
苏无咎将染血的怀表按在心口,最后一次拧动发条,那齿轮咬合的声音仿佛是命运的齿轮在转动。
齿轮咬合声里,他看见自己倒映在七面铜镜中的身影渐次扭曲,最终化作黑袍人抬手抚镜的动作,那画面诡异而神秘。
冰裂纹在他视网膜上绽成蛛网,却在某个瞬间映出铜镜右下角相同的磨损痕迹——宛如孩童用指甲反复刮擦的月牙形缺口。
铜镜边缘的月牙缺口在琉璃灯下泛着冷光,苏无咎指腹擦过那道凹痕,冰碴混着糖人特有的麦芽甜香渗入伤口,那甜香与血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人感到一阵恶心。
他忽然想起赵铁山今晨在茶摊憨笑着递来的糖画——那柄粘着靛青血渍的竹签末端,也有同样细密的齿痕,心中不禁对赵铁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苏先生莫不是醉了?
“老板娘染着丹蔻的指甲叩在镜面,冰裂纹顺着她指尖攀爬的刹那,檐角铜铃突然炸响,那声音清脆而响亮,仿佛是在警告着什么。
十二道铁蒺藜应声缩回扇骨,苏无咎踉跄扶住妆台,袖中滑落的酒葫芦正巧泼湿赵铁山刚踏入门槛的皂靴。
暗红官袍下摆霎时洇开深色水痕,年轻捕快憨厚的圆脸在阴影里扭曲一瞬,那扭曲的表情让人感到一丝异样。
苏无咎眯起醉眼,瞥见他扶在刀柄的左手小指正无意识地摩挲革带——那是三日前西市当铺伙计收赃银时的习惯动作,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
“赵捕头来得正好。
“他顺势勾住对方肩膀,将沾着糖渍的袖口重重蹭在那片水渍上,“春莺阁的胭脂冻可是拿人血点的卤......“话音未落,沈嬷嬷的桃木梳突然从梁上坠落。
梳齿穿透冰层扎进青砖的瞬间,七面铜镜同时映出赵铁山骤然收缩的瞳孔,那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苏无咎腕间怀表盖弹开的轻响掩在更鼓声中,他借着俯身拾梳的动作,将镜面反光精准投向厢房暗窗——果然瞥见半片靛青衣角仓皇隐入游廊。
檀香里混进了一丝线香灰烬的味道,苏无咎捻着梳齿上未燃尽的黄符纸,突然对着铜镜哈哈大笑:“原来赵兄也好这口阴阳倒错的把戏!
“他故意将“阴阳“二字咬得极重,满意地看到镜中倒影里,赵铁山脖颈青筋如毒蛇般鼓动。
冰裂纹蔓延到厢房楹联时,沈嬷嬷佝偻的身影突兀地横在两人之间。
她枯枝般的手指攥住苏无咎染血的怀表链,浑浊眼珠倒映着铜镜背面的冰层:“戌时三刻,镜妖噬魂。
“这话却是对着赵铁山说的。
老妇人从发髻拔下生锈的铜簪,突然划向自己布满老年斑的手腕。
暗红血珠滴在镜面瞬间,苏无咎看见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冰层下游动——正是陆小七襁褓上被烧毁的咒文镜像,那符文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嬷嬷这辟邪的法子当真骇人。
“赵铁山憨笑着后退半步,皂靴精准避开地上蜿蜒的血线。
他腰间令牌撞到博古架的刹那,苏无咎怀表齿轮突然卡住——那令牌暗格飘出的半片黄符,与铜镜夹层中的残符严丝合缝。
更鼓恰在此时敲响五下,檐角琉璃灯应声而灭。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指擦过苏无咎后颈,那触感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在血腥味袭来的瞬间旋身甩扇,十二枚铁蒺藜却全部钉入冰柱——沈嬷嬷的银丝正缠在赵铁山悄然出鞘的朴刀上。
“子时将至。
“老妇人嘶哑的声音裹在突然卷起的阴风里,那风寒冷刺骨,她腕间淌出的血突然在冰面燃起幽蓝火焰,那火焰阴森恐怖。
苏无咎趁机拧动怀表发条,在齿轮转动的间隙压低声音:“嬷嬷可知二十年前那场瘟疫......“话未说完,铜镜背后的冰层轰然炸裂。
无数镜片飞溅中,苏无咎瞥见赵铁山用染血的令牌接住一片碎冰——那冰晶里冻着的,分明是林墨白玉扳指上特有的螭龙纹。
当最后一缕蓝焰在满地碎冰上熄灭时,苏无咎的鹿皮靴正踩住某片闪着异光的晶渣。
琉璃灯重亮的瞬间,他借着弯腰系靴带的动作,将那片印着月牙缺口的铜镜残片藏进扇骨夹层——那缺口纹路与林墨白书房密匣的锁孔,竟是一对阴阳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