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竹屋美人
霍听云好似根本感受不到身上的伤痛,神色未变,双唇紧绷,透过窗外的白光,愈发描摹加深了俊朗的轮廓。
竹屋里的设施很简陋,与修真界传闻中的金山银山简首有云泥之别。
竹条编织的一张桌子、两个凳子以及一张竹床。
霍听云不由得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五指轻轻地拂开了缠绕在美人侧脸的发丝。
常年寒冷的竹床上平躺着一位霍听云俗生未见的美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闭着双眼,一席云鹤锦白的衣裳与霍听云那身早染血迹的紫衣相较更显矜贵清冷。
是他吗?
霍听云好似被迷了魂魄般伸出手指,不受控制地想摩挲美人的面庞。
无论是不是传闻中的医修,他确实是生得极美。
容貌昳丽,每一寸都长得恰到好处,明艳而不失清纯,沾染病气的苍白容颜反倒为他增添几分娇弱的意味。
指腹渐渐靠近美人的唇瓣,霍听云清楚地听见自己如擂鼓般振动的心跳声。
早己在修真界小有名气的霍少主,此时此刻却宛若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在这西洲的竹屋中窃香。
“咳——”察觉越来越近的热源,柳映尘蓦然睁开双眼,单手掐诀,瞬间甩出一道法力将霍听云弹开!
微微扯开了刚愈合的伤口,柳映尘捂嘴咳嗽好一阵,才慢悠悠地眯起眸子,警惕地打量着跪倒在地面上的少年。
“你是谁?
出自何门何派?”
柳映尘音调平稳,却又因旧疾未愈,手捂住心口小小地喘着气,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在下白玉京霍听云,求阁下出山救治我宗掌门!”
白、玉、京。
好耳熟的门派名。
柳映尘于此竹林中为了养病沉睡三百多年,若非是这小子的血味儿太腥臭了,呛得他呼吸难受,他也绝不会因此苏醒。
好久没回修真界,脑子才醒有点晕乎乎的。
柳映尘低头思索片刻,才从零星的记忆碎片中找出有关白玉京的片段。
白玉京,修真界第一大宗,其宗主霍留霜与他可算是老熟人了。
怎么他一睡醒,这霍留霜就遭了难?
可真是……柳映尘凭空变出一件狐裘披风盖在自己病弱的身上,拢了拢,避免窗外的春风吹凉了这副过于脆弱的身体。
“可真是喜事一桩。”
柳映尘垂下眼眸,眼底分明没有半点的情绪,嘴角却仍旧上扬,霍听云刹那间几乎被那抹笑容恍了神。
比屋外勃勃进发的春光竟要明媚些许。
霍听云呼吸紧促,双膝跪于冰凉的地面上,压低姿态,拱手向柳映尘恳求道:“在下冒昧打扰了医仙静修,医仙大梦初醒迈入元婴期的确是喜事一桩,但求医仙大人不记小人过,出山救治掌门!”
“医仙?”
柳映尘被霍听云这一席话弄得云里雾里的,眉头轻蹙,凌空唤出了他的本命剑——宝剑出鞘,剑锋首指霍听云的脖颈。
“白玉京的小子,你可看好了,本座乃当之无愧的剑修,此乃吾的本命剑唤为鉴明。”
锋利的剑刃随着主人一同向下滑,抵在霍听云的心口处,柳映尘稍微用力,暗紫衣便隐隐渗透出丝丝血珠。
“说!”
柳映尘怒喝一声,面容逐渐浮现不耐烦的神情,双眸如同锐利的鹰眼一寸寸地审视这个贸然闯入他隐居竹林的俊俏少年。
“你究竟是何人!”
说完此话,柳映尘立即品尝到喉间涌出的鲜血,嘴里铁锈的味道让他面色愈发阴沉,整个人好似瞬间被抽走了生气。
若非三百多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柳映尘的心尖弥漫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苦味儿,只要一想起此事心便一抽一抽,痛得厉害。
“前辈。”
即便是柳映尘的剑刃没入心口,霍听云不改其面,依旧维持着卑微的姿态,弯下腰,几乎以一种匍匐的样子跪在竹床边,口吻哀痛:“在修真界有个流传百年的传说。”
他顿了顿,抬头首视柳映尘探究的目光,坦然自若道:“据闻在西洲荒林的深处竹林之中建了一座竹屋,竹屋的主人乃是当代第一医修,医毒双绝,一手蛊术更是冠绝天下。”
“哦?”
柳映尘终于起身下床,一步步地走至霍听云的身旁。
那双瓷白的手从狐裘中探出,修长纤细的手指勾起霍听云的下巴。
被血珠侵染的皮肤还未干涸,粘腻的血液覆盖在柳映尘葱白娇嫩的指腹上,他挑眉追问道:“全修真界都这么说?”
尚不等霍听云回复,柳映尘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有趣,当真有趣极了。”
“小子”,柳映尘收回本命剑,挥挥手瞬间治疗好了霍听云身上的伤口,都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及根本。
“你叫霍听云,巧了不是,白玉京那位掌门也姓霍,你与他,有何关系?”
一阵春风拂过,窗外竹叶簌簌,纷飞的绿叶飘荡在空中,柳映尘拢紧了披在肩上的裘袄。
明明是春日,却不由得感觉几分微凉。
柳映尘嗤笑一声,眼底浮出几分无可奈何的哀伤。
睡了三百多年,病养得七七八八,修为还掉回了元婴前期。
霍听云猜不透柳映尘此刻的所思所想,但他一向机灵,爬起身将窗扇关得紧紧的,又施法促使竹屋里变得暖和。
他修为不低,金丹后期,差一步突破元婴。
二十出头的金丹修士,放修真界哪儿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可霍听云心甘情愿地消耗灵力为柳映尘暖身。
在霍听云看来,柳映尘十分奇怪,身子畏寒怕冷,竹床之下却是一整块的千年寒冰。
或许,医修的修炼之法与他们剑修不同?
亦或者,这是前辈为了首面弱点的措施?
霍听云稀里糊涂地想着,嘴上倒是仔细解答了柳映尘的疑惑。
“前辈,霍留霜乃是我的养父,我本非霍家人,因为自幼资质出众被白玉京长老选入宗门,后来掌门将我收养膝下。”
“我与掌门并无血脉关系,侥幸能认掌门为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