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狗蛋也是裴崇光,是***也是贱皮子,左转右转还是他,他就是——裴狗蛋!
苏雉到现在都记得起这个名字时的情景。
成亲夜那晚,凤冠霞帔,在微微闪烁的烛火下,狗蛋眼睛很亮,笑着说,“之之,你给我起个名字好吗,我不想再叫狗蛋了。”
“这名字配不上作为你夫君的我。”
从小遵从三从西德的苏雉哪里听过如此露骨的情话,脸红的快要滴血,细声说:“那就叫崇光吧,如何?”
狗蛋满意点头,“好啊,之之取得甚好,那姓什么好呢?
我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原本的姓氏早记不清了。”
愣了愣,低声说:“就姓裴吧,叫裴崇光怎么样?
好,这名字真好,就叫裴崇光。”
怀春的少女是最没有警惕心的,其实把“这名字配不上作为你丈夫的我”这句子抽出主干,那不就是“这名字配不上他狗蛋”,跟她苏雉没有半毛钱关系嘛。
这些道理是苏雉后来慢慢想明白的,可惜,理解的太迟。
还有,就他狗蛋,也敢姓裴?
谁人不知裴府的赫赫大名,狗蛋的野心早就有迹可循,“小姐,小姐?”
明月在她脸前挥了挥玉白的手。
苏雉摇摇头回神,上下打量着狗蛋,眼中满是疏离,“这位公子是?”
明月率先开口,“狗蛋,他叫狗蛋。”
狗蛋的脸肉眼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但还是保持着笑容,轻声开口:“之之,是我啊。”
苏雉敛眸,声音无波无澜,但总让人觉得心口发凉,“你,叫我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的明月瞬间意识到小姐情绪的变化,叉着腰凶巴巴开口:“狗蛋,你和我家小姐很熟吗?”
狗蛋挠挠后脑勺,羞涩地笑笑:“没有啊,我看老爷夫人都这么说,而且——”没等他说完,苏雉率先打断了他的话,“你也知道是老爷和夫人,我的亲生父母才可以这么叫我,我希望你狗蛋跟我保持点距离,我尚且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你唤我唤得如此亲密,岂不是败坏我的名声。”
狗蛋愣在原地,双手空空。
“再说了,你说你来看我,结果连来探望的礼物都没带,就这你还好意思叫我之之?
此番前来不会是只有口头安慰吧?”
苏雉一口气说完就转身,“明月,送客。”
房间的氛围瞬间凝滞,苏雉一看到狗蛋快气死了却还要保持住笑容的样子就觉得畅快无比,不知不觉,唇间溢出一丝微笑。
明月看着刚才还病怏怏的小姐笑得开怀,走过来为她捶肩捏背,“小姐,您今天怎得如此霸气,奴婢好生佩服。”
苏雉坐在梳妆镜前,镜中映射出明月关切的面庞,苏雉拉过明月的手细细抚摸,明月的手生的极好,发出玉白的光泽,细腻柔嫩。
苏雉热了眼眶,是啊,明月的手本该如此,不应该跟着自己吃苦。
明月虽然在名义上是她的贴身丫鬟,可在私心里,苏雉一首将她看作自己的亲生妹妹,她随着自己进了裴家的土房,从此洗手做羹,每日劳累不堪。
狗蛋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欠下的人情债也多,成亲之后,来拜访的街坊邻居络绎不绝,苏雉从早忙到晚,不曾歇息一刻,明月心疼她,总是包揽比她更重的活。
久而久之,明月的手逐渐变得干瘪苍老,伤口不断。
苏雉暗暗在心里发誓,这一世她要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人,还要让所有辜负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苏雉站起身来,爽朗开口,“走,我们去街上买点东西。”
洛水镇位于中原,刚下过一场雨,街路散发出微微的泥土味,街上卖什么都有,烙饼烧饼,银器首饰,很容易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街上的行人看见苏雉纷纷打起招呼,苏雉浅扯嘴角一个个回应。
明月站在一排长刀和弓箭面前傻了眼,从小身体羸弱的小姐平时连路都不会多走一步,怎么今天有兴趣来舞刀弄枪。
一身粗布麻衣蒙着面的苏雉连爹妈都认不出她来,她一眼就挑了一双头刀,刀口银亮锋利,刀柄刻画着复杂的花纹,她细细摩挲着刀身,沉默了很久。
苏雉自小发过一场高热,很严重,差点丢了性命,经过慢慢调养恢复的与常人无异,就是体质格外羸弱,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爹娘心疼她,从没让她累着过。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年方16,还有一年,一年之后乱世就会开启,若她还是这般体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遑论家人。
苏父苏母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的女儿惊掉了下巴,苏雉每天闻鸡起舞,舞刀弄枪,每天被汗水打湿的衣裳就有三西件。
长久的体格怎是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瞬间改变,但是苏雉并不着急,只要每天认真坚持,她不信不会发生改变。
天蒙蒙亮,公鸡正对着朝阳打鸣,洛水镇的镇民们日出而作,良田千亩,漫山遍野的木棉花给洛水镇点缀出不一样的风采,苏雉就在这样的好天气里疾走了两大圈,停在洛水镇的山头上,俯瞰全镇。
洛水镇地广人稀,处于盆地地势,房宅错落但乱中有序,微风习习,太阳正在冉冉升起。
还有一个月,洛水镇就会迎来它的大造化。
忽然,一股细细簌簌的声音吸引了苏雉的注意,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冲进了苏雉的鼻尖,苏雉细眉一蹙,大声喝道:“谁!”
细簌声瞬间停止,苏雉从肩后抽出双头刀,沉下身子,无神地靠近声音处,一青色衣衫的瘦小背影映入眼帘。
苏雉动作很快,立刻近了那人的身,以刀背抵着那人的脖子,慢慢收紧力道,沉声:“报出名来,本小姐可以饶你不死。”
那人肩膀抖动,笑出声来,声音带着酥骨的暧昧之感,转头,“这位小姐,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粗鲁?”
下一瞬,那人以手掌硬生生转开了苏雉的刀,起身跳到几米外。
苏雉看清了那人的面孔,发丝飘扬,在风中也不显凌乱,凤眼樱桃唇,眼波流转,噙着一股暖如春风的笑意。
这人,看起来好生熟悉,只是蒙着面孔。
两人对峙许久,大眼瞪小眼,女子的笑容淡了一瞬,捂着手臂坐了下来,手臂缠绕的白布被渲染成红色,只能从边角依稀看出全样。
救人要紧。
苏雉走上前将人扶起来,忽视了女子眼里的落寞之色,“我先带你回去治疗,作为交换,你得好好跟我讲清楚你的身份目的。”
女子下巴一扬,“呵,苏雉我看你真是快把我气死了,是我啊,林诀,我就去了京城一年,你就把我这儿时的玩伴给忘干净了。”
林诀?
苏雉暗自琢磨,随后回忆袭来,一拍脑袋,又惊又喜,“是你啊,诀,你不是去京城谋生了吗?”
苏雉面露焦急:“是谁伤了你,你跟我说,我定为你讨回公道。”
林诀见她终于认出,傲娇地将未受伤的手牵进苏雉的手中,“算你及时,我昨晚上回来的,有事来找人,对付了一宿,结果不知是那个孙子往我身上狂扔石子,痛得我一夜没睡着,本来手臂上就有伤。”
见闺友至此,苏雉心疼地无以复加,“我先带你回家治疗,你好起来之后再慢慢与我说来。”
回到苏府,见到了一熟悉身影,见到她立马殷切地看了过来,视线炽热,苏雉脸不红心不跳,只当没看到,扶着林诀就要进去。
那人见苏雉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立马上前,“之之,不好了!
有京中奸细逃到我们这里来了,你快去跟苏大人说一说,此事拖不得。”
苏雉当没听见,快步进了府中,狗蛋楞在原地,一瞬间没了下一步动作。
她往常是不会也不敢如此怠慢他的。
“爹,娘,快看是谁回来了。”
苏雉经过多天的锻炼,此时身强体壮了许多,声如洪钟,响彻苏府,苏父苏母正在用早膳,看见林诀,翁雅琳又惊又喜:“诀,你怎的伤的如此之重,回来了怎么不也说一声。”
苏国章放下筷子,语气淡然:“回来了就来吃早饭。”
开朗的母亲,不善言辞的父亲,苏雉早己习惯,林诀的手伤拖不得,苏雉急忙开口,“爹娘,诀受伤了,你们快带府医来给她医治。”
翁雅琳急忙唤来贴身丫鬟清水来进行安排,跟着苏雉两人走进厢房。
“上头发来文件说是京中有奸细逃窜,你们万事小心。”
苏国章说完后拿起筷子。
苏雉点头称是,安置好了林诀,转身离开。
“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苏雉想到此,寒霜之色笼罩全身。”
裴崇光是怎么知道奸细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