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所说的京中奸细,是从何处得知的?”
如她所料,狗蛋还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留在府前,粗布麻衣己经有些许破旧,嘴角衔着一根狗尾巴草,身形消瘦。
“你刚才所说的京中奸细,是从何处得知的?”
看见苏雉去而复返,狗蛋脸上扬起得意之色,拉长了声音:“这个嘛,给看之之的诚意如何了?”
看这卑鄙的嘴脸,苏雉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杀意熊熊燃烧,恨不得将眼前人挫骨扬灰,“第一,我己经告诉过你,你没有资格叫我之之,第二,本来不想搭理你,但你说的事情事关重大,你现在不说,我也会把你的嘴撬开。”
扬了扬肩上的双头刀,苏雉严肃到极点。
之前还不怎么明显,但现在狗蛋明显察觉出了苏雉的不同,之前说话细声细气,连他的脸都不敢看一眼的苏雉,现在体格健硕,眼神熠熠,正首面他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狗蛋看她总有一种仰视的错觉。
狗蛋其实长得不错,剑眉星目,就是身形过于瘦弱,此时若来一阵清风,或许能将他拦腰折断。
盯着狗蛋的黑眸,苏雉感觉身上麻痒无比,无意识地挠了挠手臂,仿佛还在被火舌炙烤,浑身不得劲。
杀了他,杀了他,这股声音在苏雉脑海里响起。
她己经有点不耐烦了,如果他还是不说,她就自己去找,洛水镇就这么大,找到陌生人不是什么难事,接着再问他消息的来源。
“我说,是在洛水山上,我昨晚经过那里看见了一个陌生身影,听说最近京中有一奸细逃窜而出,急忙往他身上扔了好几把石子,似乎重伤了他,但不敢大意,就来告诉你了。”
奸细?
洛水山?
昨晚?
苏雉笑出声,感慨世间阴差阳错之事竟然如此之多,她清了清嗓音,正色道:“那你就带我去看看,我看看是怎样的奸细能够猖狂至此。”
洛水山虽大,但土质极差,极难养出作物,镇民们平常无事不会来这里,也就苏雉会将此处当做一强身健体之处。
现在是第三遍巡山,山上除了茂密的树木,连人的影子都瞧不见,更何况是陌生人。
苏雉不耐烦到极点,她还要回去陪林诀呢,不知道她的伤势是否有好转。
等等,林诀?
昨晚的陌生人?
被石子打?
这些线索串联到一起指向一个方向——林诀就是狗蛋所说的陌生人,但是她是不是京中逃出来的奸细,这不好说。
想到这里,苏雉越发按耐不住,“狗蛋,我先走了,你慢慢看吧。”
狗蛋拉住苏雉的袖子,苏雉一把甩开,她看他一眼都嫌恶心狗蛋被甩得眼冒金花。
苏雉一拎衣袖,转了好几圈,将狗蛋的手腕握在手里,手掌一使力,就能清晰的感受到狗蛋纤弱的腕骨,着实不堪一击。
“痛痛痛,之之你先放手,我有话想问你。”
她三令五申狗蛋不许再叫她之之,这狗蛋还是死不改口。
苏雉想,或许这是狗蛋的一种潜默移化在驯服她的方式,只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己,你为何如此斤斤计较,不识抬举,我狗蛋这么叫你是你的荣幸,还不快接着。
先是一个名字,接着是嫁娶之事,再往后呢,她是不是就会被裴崇光再一次掌控呢。
“之之”是第一个口子,这个口子一撕开,往后裴崇光必将会更加肆无忌惮。
在沉思间,苏雉的手默默使力,疼得狗蛋吱哇乱叫,想要挣脱,却被铁铁钳住,无法挣脱。
狗蛋脸色扭曲,挤出一句话:“之之,我知你饱读诗书,可否请你为我取一个名字?
狗蛋这名字,实在太难听。”
苏雉意味不明地笑笑,松开了钳制,狗蛋急忙跳开,不住地揉捏着通红的手腕,眼尾通红。
原来你也有今天,看到这一幕,她只觉一阵舒爽,“好啊,就叫崇光如何?”
狗蛋一口应下,说自己以后就叫裴崇光。
“你为何想要姓裴?”
苏雉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崇光笑了笑,“因为我想让之之以后有一个名字贵气的夫君。”
苏雉:“……。”
得,她就不该问。
苏雉感受到了额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好不容易被按下的声音又在脑海中缓缓响起,再也按不下去。
她冷声开口:“裴崇光,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住,等下一次见面,你可千万别哭着求饶。”
说完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回到苏府,苏雉立马去查看了受伤的林诀,她己经被医治,正阖眼酣睡,无比安详,妩媚的脸庞显出一丝甜美。
苏雉轻手关好门,一转头就看见满目担心的苏父苏母,翁雅琳捏着帕子,苏国章一下下抚摸着灰白的胡须。
“之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天不亮就出去强身健体娘是支持的,只是诀为何回来的如此突然,我本来想问问她,结果她疼得昏死过去了。”
“娘,别担心,等诀醒来我会好好问问。”
安抚好父母,苏雉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里,今天是明月回家的日子,她一个人正好可以捋清楚很多事情。
一,裴崇光说的京中奸细之事为真,只不过时间比前世早了三天,裴崇光正是因为捉拿奸细有功而收到了裴家的赏识,这一关对他至关重要。
只是如今,她才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裴崇光,该搭上裴家这艘大船的人,是她苏雉。
二,裴崇光不能留,必须阻止他的飞升之路,最好让他彻底消失在这里。
想到这里,苏雉眼神逐渐幽深,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只能赢,不能输,没有退路。
只是要让一个大活人彻底消失,难免惹人起疑,须得从长计议。
时间己到午时,日悬当空。
洛水镇还算繁华,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
走在街上,苏雉感觉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来人用了十足十的力气,饶是她强身健体多日,都感觉肩膀生疼,她皱眉拦住了来人,手搭在来人的腕骨上,如鹰爪一般钳制住。
来人也是个练家子,使力甩开苏雉,皱眉:“姑娘这是何意?”
“你撞到我了,给我道歉,现在。”
来人一身湖蓝色衣袍,剑眉星目,腰间别的香囊精美别致,看着价值不菲,只是,是一个生面孔,从前未见过。
不是苏雉自大自诩说自己过目不忘,在她五岁那年,她爹当时被新皇贬去洛水镇,从一五品官跌落为一个笑笑县丞,但是爹依旧尽职尽责行着他的本分,作为县丞,对于洛水镇人口几何,农耕丰收之事了如指掌,她从小对于官堂之事深感兴趣,时常跟着爹爹一起长见识,早早了解镇内之事。
爹虽然一向严厉,但是对她是十分关心的,爹在旧皇在时说朝中有要提拔女官之意,从小就开始历练苏雉,身脑双线并行,要不是那场高热,苏雉身体不会那么羸弱。
所以她对于洛水镇所有人都有印象,可眼前之人身穿少见的湖蓝云锦,气质不凡,洛水镇富贵人家屈指可数。
可能,是来自京中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