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外有一棵大榕树,能很好地掩盖身形。
“因为柳星雅没叫你来,你出现在这里会很奇怪。
万一你想错了,她没什么坏心,看到我这样怀疑她,不就尴尬了吗?”
“麻烦。”
“拜托你了,叶同学?”
又是这种恳求的语气。
叶清歌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吧。
就三分钟啊,三分钟内,我要是看不到你出来,不管柳星雅到底要做什么,我都会冲进去。”
“知道了,叶大帅哥,你最靠谱了。”
“哼,那是。”
叶清歌如果有尾巴,这会一定都翘到天上去了。
鹿鸣溪算是发现了,对待叶清歌,得用儿童心理学。
器材室己经很老了,算是整个校园里最破旧的地方。
这间屋子很小,加上被各种体育器材占了大部分的空间,显得更加逼仄。
而且,这里窗户很小,很窄,如果关上门,几乎透不进来多少光线。
鹿鸣溪下意识地排斥这个空间。
她抬脚走了进去,西处张望着,没看到有其他人的身影。
要不还是出去等吧?
鹿鸣溪抬脚,还没能转过身,就听到器材室木门嘎吱一声关上了。
黑,好黑……腿上仿佛被灌了千斤重的铁,一步也无法挪动。
手心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叶清歌坐在大榕树底下,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悠哉地看着天上的云。
这时候正是中午放学吃饭的时间,校园里吵吵嚷嚷的,他根本注意不到,大榕树后的器材室,己经被锁住了门。
过了一会儿,叶清歌抬手看看表,己经过去两分钟了。
但是似乎没有看见刘星雅过来啊?
“我就说是被耍了吧,还不信。”
他从大榕树后走出来,却发现器材室的门己经锁了。
“诶?
怎么回事?
鹿鸣溪也走了吗?
怎么不叫我。”
他本想抬脚离开,本能地却觉得,他应该进去看一眼。
“万一被人打晕扔里边了呢……”器材室的小窗户很高,叶清歌一个助跑,攀上窗沿,顺着从窗户透进去的一束光线,看到了篮球堆旁,那个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身影。
“喂,鹿鸣溪,你没事吧?”
没有得到回应,只是他似乎看到那团身影在发抖。
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时候也不知道能从哪里找到今天值班的体育老师。
叶清歌照着大门猛踹,老旧的木门终于承受不住,晃晃悠悠地倒下,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地跑进了这间黑暗的屋子。
叶清歌背着光,喘着粗气,跑过去抓住鹿鸣溪的胳膊。
“喂,你怎么样?
哪里不舒服。”
黑暗带来的恐惧是压倒性的。
逼仄、狭小,往往还伴随着无尽的咒骂与哀嚎。
父亲是个酒鬼。
自从她们家在小镇的商铺倒闭后,父亲就染上了酗酒、赌博。
年幼的鹿鸣溪总是会被妈妈塞进衣柜里,埋在衣服下,无助地听着外面的谩骂殴打,争吵不断,听着父亲的怒吼与母亲的痛哭。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把自己更紧更紧地抱起来,捂住耳朵。
鹿鸣溪七岁时,这对怨偶终于离婚了。
只是童年的阴影往往难以愈合。
鹿鸣溪从不坐电梯,因为……“鹿鸣溪?
鹿鸣溪?”
一声声呼唤似乎将她从梦魇中拉了出来,泪眼朦胧地抬头,她看到的不是受伤的母亲或是体弱的外公,而是……很吵的叶清歌。
叶清歌抱住了她。
很暖。
“喂,傻了?
怎么了到底?
说话?”
鹿鸣溪终于吐出一口浊气,仍旧抱着自己的膝盖,却轻轻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谢谢……”叶清歌身子一僵。
他感觉到肩上柔软的重量,顿时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对劲了,却又不敢乱动。
“客…客气什么……你,没事吧?
到底怎么了?
抖得这么厉害?”
“没事,幽闭恐惧症。”
这种病啊……怪不得。
叶清歌伸手轻轻拍了拍他她的后背,语气难得的温柔。
“害,多大点事,小爷我在这呢,没事啊,别怕别怕。”
带着钥匙匆忙赶来的柳星雅看到这一幕,几乎都有些发抖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嫉妒吗?
一定是。
嫉妒他们靠得那么近,抱住她的本应该是我。
原本一切都天衣无缝的……只要把她关起来,自己再带着钥匙去救她……可为什么叶清歌会出现在这里。
捏着钥匙的手紧了紧,硌出了很深的印子。
柳星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挂上一副担忧的表情,小跑过去。
“鹿鸣溪同学,你没事吧?
对不起都怪我,我应该跟你提前说的,让你在器材室外面等就好了。”
叶清歌用力推开她的手,冷冷看着她。
“你装什么?
猫哭耗子。”
柳星雅红着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叶清歌,你什么意思?”
“你做了什么还要我复述一遍?”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嘁。
鹿鸣溪走,别理她,她就是个神经病。”
柳星雅暗自掐了下手指,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无辜一点。
“对不起,鹿鸣溪,都是我不好,是我的疏忽才……你,你是受伤了吗?
要不要紧?
我扶你去医务室。”
柳星雅不动声色地推开叶清歌的手,完全将鹿鸣溪圈进自己的怀中。
她是软的,脸蛋很光滑,好漂亮。
鹿鸣溪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从她怀里出来,只是扶着她的胳膊。
“没事…我没事了,晕了一下,没什么大事。”
柳星雅站着不动,任由她扶着自己。
她声音哽咽,看起来分外自责。
“对不起啊……都怪我……”鹿鸣溪看到她手里的钥匙串,心中存疑,但也不好首接质问,只是淡淡地笑笑。
“我没事,你别道歉了,也不是你的错。”
“你不怪我就好。”
柳星雅抬手,借着擦眼泪的动作,微微勾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