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囊烬

浓雾漫过石阶时，裴明渊就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走了。

暮色中的雾隐山像是浸在青灰色砚台里，十步之外的草木都成了晕染的墨迹。他握紧背篓的藤绳后退半步，后腰却撞上冰凉的山石——来时的小径已然消失，石缝间生着暗红斑纹的野蕈，仿佛某种凝固的血迹。

药锄"当啷"磕在石块上，惊起一串幽蓝磷火。那些光点掠过他残缺的左手时，总要在无名指处诡异地打个旋，像是被无形丝线吊住的提灯。

"七月半，鬼门开......"裴明渊嗤笑着扯下防风面巾，任由林间湿气刺痛喉管。黑市那老道说得没错，今日确是取血茸菌的最佳时机。这些生在古战场腐骨上的菌子，此刻正在他背篓里泛着暗红微光。

右眼突然针扎似的疼起来。

指节抵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那些流动的幽蓝磷火骤然变了颜色。墨绿色雾气在古槐枝桠间游走，勾勒出盘踞在树冠的蛇形妖气——比他三日前看到的又粗壮了三圈不止。

"真是贪吃。"裴明渊从袖袋摸出个青瓷瓶，淡金色药粉随风飘散的瞬间，妖气幻化的巨蟒痛苦地扭曲起来。这是用三十年陈艾灰混着雄鸡冠血炼的驱邪散，寻常小妖沾上能疼足七日。

本该立即逃窜的妖气却突然凝成实质，墨绿鳞片擦着他耳畔掠过时，带起星星点点的赤金火花。裴明渊踉跄着撞向身后山壁，袖中瓷瓶摔得粉碎。

雷鸣比闪电来得更快。

靛紫色苍穹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一道裹着黑焰的天雷直劈而下。裴明渊在碎石飞溅中扑倒在地，额角磕破的伤口流进右眼，染得整个世界猩红一片。

他看到雷火中绽开的九条银尾。

那抹白影坠落在三丈外的断崖边时，空气里浮动着清苦的莲香。裴明渊抹开眼前的血，看到月光正从翻卷的云层缝隙漏下来，照见崖边少女蜷缩的身影。湿透的素纱襦裙裹着纤细脚踝，十指深深抠进岩缝，指节泛着失血的青白。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