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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初三年冬,洛阳城飘着细雪。顾延之跪在太极殿的玉阶前,冰碴子渗进膝盖,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他盯着自己冻得发青的手指——这双手三日前还在宣纸上描摹星象,此刻却要因为一幅谶纬画作掉了脑袋。

"宣画师顾延之觐见——"

尖细的嗓音刺破雪幕,顾延之被羽林卫架着拖进殿内。金丝楠木的藻井压得极低,九龙衔珠的铜灯映得满室辉煌。少年天子曹芳端坐御座,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遮住了眉眼。

"听说你在西市酒肆画了幅《赤乌栖梧桐》?"声音清越如碎玉,倒像是太学里诵读诗书的士子。

顾延之的额头贴着冰冷的金砖:"草民...草民酒后妄言..."

"抬起头来。"

他看见天子竟在笑。十七岁的面容犹带稚气,眼尾却已有了细纹。曹芳起身时,玄色十二章纹的衮服掠过龙纹砖,腰间玉组佩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赤乌代汉是武皇帝时的谶语,你画中朱雀口衔曹字旌旗,本是祥瑞。"皇帝的手指划过顾延之带来的画轴,突然用力扯开束带,"可这梧桐树下为何藏着三只闭目之虎?"

冷汗浸透中衣。画中暗藏的三虎闭目,正是暗喻司马氏三父子蛰伏待机。酒醒时他就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是没想到会惊动天子亲自审讯。

"陛下,臣愿为顾画师作保。"

顾延之猛然转头。紫袍玉带的司马师从屏风后转出,眉间那道疤痕在烛火下泛着红光。三日前就是这个人在西市酒肆与他"偶遇",此刻却像在看一只落入陷阱的麋鹿。

"太傅说笑了。"曹芳指尖抚过画中猛虎,"朕倒觉得此画颇有深意。顾卿可愿为朕绘制太极殿新屏风?就以...曹子桓的《沧海赋》为题如何?"

铜雀台旧址的夯土还带着焦黑,顾延之站在断垣上俯瞰漳水。自那日惊险获救,他成了天子近臣,每日跟着曹芳游猎、宴饮、临摹古籍。年轻的皇帝似乎对政事毫无兴趣,反倒热衷于讨论画理。

"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