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觉醒
那场几乎将人类文明拦腰斩断的西年战争，己经过去了西十七个年头。
人口锐减百分之六十的阴影，至今仍笼罩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龙城，世界五大城之一，如同一颗璀璨却冰冷的钻石，矗立在废土之上。
而在龙城高墙千里之外，便是由数十个小镇形成的聚集地，拥挤，喧嚣，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铁锈与尘土混合的气味。
白樘穿行在狭窄的街道上。
脚下的路面坑洼不平，积着昨夜未干的雨水，映出灰蒙蒙的天空。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营养膏的甜腻。
还有浓重的机油与金属锈蚀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街边修补动力臂的电焊火花不时炸开，短暂地驱散一小片阴影。
火花映亮一张张麻木的脸。
也映亮一些深藏在眼底，不易察觉的期盼。
“阿樘，今天去觉醒啊？”
一个粗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音量极大。
声音的主人是老王，街角那个永远油乎乎的废品回收摊的摊主。
他正费力地从一堆扭曲的金属零件中抬起头。
油污几乎覆盖了他整张脸，只有咧开嘴时，那口黄牙才显得格外分明。
他随意地用同样油污的手背抹了把额头的汗，在脸上添了新的一道油彩。
“祝你觉醒个能进城的能力。”
白樘停下脚步，点点头。
嘴角习惯性地扬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是啊，王叔。”
“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不确定。
尽管只有他自己知道，超能力和精神力水平是挂钩的，但自己的精神力绝对是超出常人的。
自己绝对会获得非常好的超能力，然后获得更好的生活。
但这短暂的两年间每次有城里人趾高气扬地来到镇上时，眼神里那种不加掩饰的轻蔑，总让白樘胸口感到一阵刺痛。
人与人之间理应是平等的。
“樘哥儿，这个给你！”
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子，约莫七八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他手里举着一个用废铁丝拧成的歪歪扭扭的小人，献宝似的递过来。
“我娘说，这是幸运符！”
小子脸上沾着灰，眼睛却亮得惊人。
老王在一旁哈哈大笑。
“去去去，小六子，别耽误你樘哥正事！”
白樘笑着摇摇头，却认真接过了小六子手里的小铁人。
“谢谢你，小六子，我很喜欢。”
他小心地把铁丝小人放进上衣口袋，那里己经有一个磨得光滑的木雕小鱼。
是另一个街坊李婶前几天塞给他的。
这些沉甸甸的期盼，让他胸口有些发堵。
他向老王和小六子再次点头致意，继续向前走。
身后的喧嚣渐渐远去。
前方的路，依旧是这条狭窄、泥泞的小街。
白樘的脚步，却比刚才沉稳了些许。
鱼龙镇年轻人不多了，今年大概只有50来个人觉醒吧。
自己的能力应该是可以拿到去往龙城的名额的，不过就算没觉醒好能力没有名额，我应该也会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来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世界，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十八岁，觉醒仪式。
这是鱼龙镇，乃至整个联邦所有的年轻人命运的第一个分水岭。
超能力，在这个时代有时候意味着一切。
在聚集地里强大的能力者可以进入龙城，享受顶级的资源与科研支持，成为联邦的利刃或基石。
弱小的，或者没有觉醒的，便只能在聚集地挣扎求生。
当然如果你能在没有任何资源的情况下靠天赋就成为二级乃至三级超能力者，哪怕你想呆在镇子里，联邦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这几乎等同于痴人说梦了。
白樘对此早己司空见惯。
只是他那个来自21世纪的和平年代的灵魂，依旧让他对这生活了4年的这种***裸的阶级固化的社会感到不适。
富人与特权者高踞城内，俯瞰众生。
而城外的大多数人，则如蝼蚁般在时代的尘埃里忍受着匮乏与不公。
曾经他所信奉的“人人平等”，在这里像个苍白无力的笑话。
那些觉醒了强大能力的人，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又有几人会回头看一眼这些曾经的同类。
难道要指望他们去了之后再回馈家乡吗？
王侯将相，真的有种了。
觉醒广场人头攒动。
高耸的觉醒台上，数台巨大的金属仪器正嗡鸣作响，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空气似乎都因此而变得粘稠。
白樘排在队伍中，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那些年轻的面孔，他们或紧张，或期待，或故作镇定。
轮到他了。
他踏上冰冷的金属台阶，走进那片由仪器投射出的耀眼光芒之中。
光芒包裹了他，温暖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刺痛。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沉入一片深邃的海洋。
与其他人的体验截然不同。
他没有感受到身体任何部位的灼热，没有体会到金属的坚硬，更没有察觉到任何元素能量的亲和。
有的只有[ ]，然后就是一种深深的缺失感，最后就是一股强烈的渴望，但说不清渴望着什么。
一股无法言喻的联系，在他灵魂深处悄然建立。
紧接着，两个字如同烙印般，狠狠地刻入他的脑海——掠夺。
现场的光芒骤然闪烁了几下，仪器发出一阵急促的警示音。
短暂的骚动在人群中扩散。
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围了上来，神色有些凝重。
其中一人拿着记录板，快速写着什么。
“能力波动异常，形态未知。”
一个戴着眼镜的工作人员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尽量平缓。
“初步判定为‘能力未知’，需要三天后进行二次深度检测与登记。”
另一个稍年长的工作服人员拍了拍白樘的肩膀，脸上挤出公式化的微笑。
“不用太兴奋也不用担心，孩子。”
“每年都会有大约百分之一的觉醒者出现新的能力。”
“虽然有些能力的效果可能与己知的相似，但其本质和潜力或许完全不同，这需要科学院进一步研究。
绝大部分时候是不会切片研究的。”
白樘垂下眼帘，遮住瞳孔深处那一闪而逝的惊涛骇浪。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束缚。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但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下，一丝微弱却无法抑制的兴奋，如同深渊中点亮的星火，悄然滋生。
掠夺。
杀死生物后可以获得他们的超能力。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炸开。
然后就是感受到研究所里的各个能力者们的“光芒”，这些光芒有强有弱，应该对应着超能力的强弱。
其中最亮的就是身前的这位人员，光芒的颜色都不一样。
是蓝色的。
可能是他强行压下所有的情绪，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与忐忑。
“谢谢您，我知道了。”
声音略显沙哑，却听不出太多异样。
他知道，自己只有三天时间。
三天，他必须想办法瞒过联邦的检测。
这个名为“掠夺”的能力，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被送上科学院解剖台的凄惨下场。
现在的问题是，他该如何伪装？
总不能现在就去杀个人，夺走一个普通能力来应付检测。
那太显眼，也太愚蠢。
白樘走下觉醒台，脚步沉稳。
周围那些同龄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他都视若无睹。
人还走在喧嚣的广场上，但他的心神，早己沉入了对未来的急速盘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