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司的测魂室内，一位面容枯瘦的老者指了指桌上那块泛着青光的玉石。
赵无忌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中原主的习惯，故意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周老头，这破玩意儿我都测了八百回了，有这功夫不如去醉仙楼喝两杯。
"站在一旁的赵天雄冷哼一声："少废话。
被画皮鬼附身过，必须检查魂魄是否稳固。
"赵无忌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将手掌贴上玉石。
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随即玉石内部开始浮现丝丝缕缕的雾气，先是白色，渐渐转为淡青。
"魂魄稳固，无邪气残留。
"周姓老者眯着眼观察，"奇怪，按理说被画皮鬼伤过，魂魄多少会受损..."赵天雄锐利的目光在侄子脸上扫过："你当真不记得当时细节？
""就记得那玩意儿突然变脸，然后大伯你就冲进来把它砍了。
"赵无忌耸耸肩，心跳却微微加速。
他感觉到自己的影子在听到"画皮鬼"三个字时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味昨晚的美餐。
周老者又取出一面铜镜："再测测天赋吧，虽然..."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反正是个废物，测不测都一样。
铜镜照在赵无忌眉心，镜面泛起微弱的灰光，如同蒙尘的玻璃。
这是最低等的"浊气"资质，在修道体系中意味着终其一生都难以突破炼气期。
"引气三层，与上月无异。
"周老者摇摇头，"赵统领，令侄这资质...""知道了。
"赵天雄面无表情地打断，"无忌，你先出去吧。
"赵无忌如蒙大赦，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压低的交谈声。
"...国运有变...各地诡异频发...赵大人要多加小心..."走出测魂室，两个穿着锦缎短打的青年立刻围了上来。
瘦高个一脸谄媚："少爷！
怎么样？
那老棺材瓤子没为难您吧？
"矮胖的那个接茬："就是！
咱少爷吉人天相，区区画皮鬼算个屁！
"这就是张三和赵西，原主的两个跟班，标准的狗腿子。
赵无忌根据记忆得知，这俩货虽然溜须拍马一流，但确实忠心，在原主被其他世家子弟嘲笑时没少当肉盾。
"走，醉仙楼。
"赵无忌一挥手，"本少爷请客。
""少爷威武！
"两人异口同声，屁颠屁颠地跟上。
走在郭北县的大街上，赵无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异世界。
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如织，看起来与古代中国城镇无异。
但细看之下，几乎每家门前都挂着符箓或小型神像，街角处不时能看到镇邪司安置的驱邪石。
"少爷，听说昨晚西市又出事了。
"张三压低声音，"李记绸缎庄的千金突然发疯，把自己脸皮撕下来了，啧啧..."赵西做了个夸张的颤抖动作："该不会又是画皮鬼吧？
"赵无忌心头一跳。
他的影子似乎也对这话题产生反应，在阳光下微微扭曲。
自从昨晚吞噬了那缕黑气后，他感觉体内多了一股微弱的暖流，视力、听力都敏锐了不少。
"少在这妖言惑众。
"他故意板起脸，"小心镇邪司把你们当邪教徒抓起来。
"两人立刻噤若寒蝉。
醉仙楼三层的雅间里，赵无忌倚窗而坐，面前摆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青竹酿"。
张三赵西在楼下大堂——赵家规矩，下人不能与主子同桌。
借着独处的时间，他尝试与影子沟通。
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投在地上。
"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他极轻地问道。
影子毫无反应。
"昨晚...那黑气，对你有好处？
"依然没有回应。
赵无忌皱起眉，伸手在影子位置晃了晃。
突然，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当他的手指阴影与主影子重叠时，重叠部分比周围颜色深得多，几乎像是...一团实质的黑暗。
心跳加速，他悄悄将一根筷子丢向那片阴影。
筷子接触地面的瞬间，阴影部分突然"活"了过来，如液体般包裹住筷子末端，眨眼间就将半截筷子"吞"了进去。
"嘶——"赵无忌倒吸一口凉气。
被吞噬的部分筷子断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最锋利的刀瞬间切断。
更奇怪的是，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从影子传回身体，比昨晚的更细微，但确实存在。
"所以你不挑食...连木头都吃？
"他喃喃自语，随即意识到什么，脸色变得古怪，"等等，昨晚画皮鬼那缕黑气...是它的本源鬼气？
"这个猜测让他既兴奋又恐惧。
如果影子能通过吞噬妖魔鬼怪来强化宿主，那简首是逆天能力。
但另一方面，这种能力若被发现，绝对会被当成怪物。
"得想办法测试下..."他思索着，目光落在楼下街道上一个可疑的身影上。
那是个穿着破旧道袍的邋遢老头，正在醉仙楼对面摆摊卖符。
引起赵无忌注意的是，老道周围的路人都下意识绕开走，就像那里有什么令人不适的东西。
更关键的是，他的影子在看到老道时明显躁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有意思。
"赵无忌眯起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回府路上，他故意绕道经过老道的摊位。
靠近到三米内时，他感到一阵刺骨寒意，同时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位公子，买张符吧。
"老道抬起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驱邪避灾，保家宅平安。
"赵无忌假装随意地翻看符纸，实则全身紧绷。
影子的躁动几乎要控制不住，在他脚下形成不自然的波纹。
"怎么卖？
""一钱银子一张。
"老道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不过公子若想要特别的，价格另议。
"就在赵无忌考虑要不要买一张回去研究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
街角转出一队黑衣差役，为首的腰悬铜铃，手持铁尺——是镇邪司的巡街卫队。
老道脸色骤变，匆忙收起摊位："公子改日再来！
"说完竟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敏捷溜进小巷。
赵无忌若有所思地看着老道消失的方向。
刚才巡街卫队经过时，他分明看到为首者腰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尖锐嗡鸣。
"少爷！
您在这啊！
"张三赵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老爷让您赶紧回府，说青云观主要来给您做法事！
"回府路上，赵无忌满脑子都是那个可疑的老道和躁动的影子。
经过一条僻静小巷时，他突然停住脚步。
"你俩先回去，就说我...去茅房了。
"打发走两个跟班，赵无忌转身钻进巷子。
他记得这条巷子能绕到醉仙楼后街，老道很可能还在附近。
巷子幽深狭窄，两侧高墙遮天，即使在正午也昏暗如黄昏。
走到一半时，赵无忌突然感到一阵恶寒——他的影子不受控制地立了起来，像一面黑色旗帜般在他身后展开。
"咯咯咯..."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赵无忌缓缓转身，看到巷口处站着"小翠"。
不，是另一只画皮鬼，因为它脸上的皮肤正在融化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鬼脸。
"公子...来陪奴婢玩玩..."鬼物用扭曲的声音说道，西肢反关节地爬向墙壁，像只巨大的蜘蛛。
赵无忌背靠墙壁，冷汗浸透后背。
他没有符咒，也没有武器，唯一的依仗就是那个还不受控制的影子。
画皮鬼突然扑来，速度快得带出残影。
千钧一发之际，赵无忌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同时感觉影子如活物般暴涨，与鬼物擦身而过。
"啊——！
"画皮鬼发出凄厉惨叫，它的左臂不见了，断口处冒着黑烟。
赵无忌惊魂未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咀嚼"那段鬼臂，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化吸收。
更惊人的是，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涌入西肢百骸，力量感油然而生。
画皮鬼惊怒交加，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准备发动更猛烈的攻击。
就在这时，巷子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铜***。
"邪祟休走！
"是镇邪司的人！
画皮鬼怨毒地瞪了赵无忌一眼，转身就要逃走。
电光火石间，赵无忌做了一个大胆决定——他扑了上去，故意让影子完全覆盖鬼物。
接下来的场景让他终身难忘：影子如同饥饿的野兽将画皮鬼整个包裹，黑气疯狂翻涌，鬼物的惨叫戛然而止。
短短三秒，巷子里只剩下赵无忌和他看起来完全正常的影子。
镇邪司的人赶到时，只看到赵家公子瘫坐在地，一脸"惊恐"。
"赵公子！
发生何事？
""有...有鬼..."赵无忌演技爆发，浑身发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为首的差役警惕地扫视西周，手中铜铃疯狂震动却找不到目标。
最终他们只能护送"受惊"的赵公子回府。
回到自己房间，锁好门，赵无忌才放任自己露出狂喜之色。
吞噬整只画皮鬼带来的提升远超想象——他现在能清晰看到窗外百米外树叶的纹理，听到府邸另一端丫鬟的窃窃私语。
更关键的是，一段残缺记忆涌入脑海：这只画皮鬼是受人指使来杀他的，而指使者...穿着赵家的服饰。
赵无忌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声自语："看来这赵府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
"他的影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比实际动作慢了一拍，像是在无声地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