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信任
房间里弥漫着药草和血腥气混合的苦涩味道。
装饰精美的床上,躺着一个有着卷曲黑发,面容精致的男孩。
只不过现在他的眉毛紧紧皱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梦中惊扰他。
雷古勒斯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剧烈收缩。
"呃......"他的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铁砂,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连最简单的屈肘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试着撑起身子,却只换来一阵剧烈的眩晕,不得不重重跌回枕头上。
“操……”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触到的皮肤滚烫得吓人。
——发烧了。
不,不只是发烧。
记忆如同被打碎的镜子,散落成无数锋利的碎片。
岩洞、魔药、克利切...还有那些不断闪回的可怕画面。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借着壁炉微弱的光线,看到床头柜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魔药瓶,有些己经空了,有些还残留着可疑的紫色液体。
“克利切……”他咬牙挤出这个名字,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啪的一声爆响,家养小精灵立刻出现在床边。
克利切看起来憔悴不堪,原本就突出的眼球布满血丝,耳朵无力地耷拉着,茶巾上沾满了可疑的污渍。
"主人!
主人终于醒了!
"克利切的声音带着哭腔,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床,灯泡眼里布满血丝,“克利切好担心!
主人睡了三天!
克利切想去找治疗师,但主人说不可以——”(三天?
我居然昏迷了这么久...)他尝试着撑起身体,却在起身的瞬间被一阵剧烈的眩晕击中。
眼前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狭窄的衣柜缝隙外,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正揪着女人的头发往墙上撞。
女人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不要再来了...)"水..."他闭上眼睛,试图驱散那些可怕的记忆,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克利切立刻把杯子凑到他嘴边。
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当液体滑过喉咙时,他几乎要落下泪来——这短暂的清凉是这几天来唯一的慰藉。
他一口气把水喝完,竟然还觉得不够。
"挂坠盒..."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声音仍然嘶哑,"还在吗?
"克利切立刻从茶巾深处掏出一个银质挂坠盒,S形的纹章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克利切用最强大的隐藏咒保护它!
(这就是那个该死的魂器...)他死死盯着那银质挂坠盒,胃部一阵剧痛袭来,仿佛那东西不仅吞噬了记忆,还在腐蚀他的灵魂。
男人醉醺醺的笑、母亲哽咽的眼神、岩洞中雷古勒斯的挣扎……这些碎裂的回忆和现实重叠交织,成了一团脱缰的黑暗旋涡。
"呃啊——"他突然弓起身子,手指死死攥住床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浸湿了枕头。
“停下...求求你们停下...”"主人!
主人!
"克利切惊慌失措地跳上床,冰凉的小手贴上他的额头,"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克利切能做些什么?
"他大口喘息着,努力对抗着双重记忆的撕扯。
"没...没事..."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是...需要...适应..."(一个连基础魔咒都不会的穿越者,要怎么对抗这种灵魂层面的折磨?
)当最剧烈的一波记忆冲击过去后,他虚弱地瘫回床上,像一条搁浅的鱼。
壁炉的火光在他灰蓝色的眼睛里跳动,却驱不散其中的阴霾。
"克利切,"他突然开口,声音比之前坚定了些,"你能找到邓布利多吗?
"家养小精灵的大耳朵猛地竖了起来,灯泡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那个...那个凤凰社的老疯子?
"克利切的声音里充满惊恐,"但是主人...他是纯血统的叛徒!
他会杀了主人!
会毁了布莱克家的荣耀!
"他艰难地支起上半身,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听着,克利切..."他深吸一口气,肺部传来刺痛。
"这很重要。
那个挂坠盒...它是黑魔王的东西...非常危险..."(要怎么向一个家养小精灵解释魂器的概念?
)"把它带给邓布利多。
告诉他..."他又是一阵眩晕,不得不抓住床柱稳住身体。
"告诉他是雷古勒斯·布莱克让你去的。
"克利切开始疯狂地摇头,耳朵拍打在脸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不行不行不行...克利切不能背叛主人...不能...邓布利多肯定会杀掉主人的...""这不是背叛!
"他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因为喉咙的疼痛咳嗽起来。
等平息后,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这是命令,克利切。
我命令你把挂坠盒带给邓布利多,然后...带他来见我。
"(梅林啊,我在让一个家养小精灵去给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送信...)克利切纠结地撕扯着自己的茶巾,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
"如果...如果那个白巫师伤害主人...""他不会。
"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邓布利多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他看向那个银质挂坠盒,"这个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
"他又是一阵眩晕,不得不抓紧床柱,“带他来这里。
但必须确保没人跟踪。”
家养小精灵仍在犹豫,枯瘦的手指不停地绞在一起。
"克利切..."他轻声说,"你信任我吗?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克利切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那双灯泡般的眼睛首视着他,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忠诚、恐惧、担忧...最后全部化为坚定。
"克利切...遵命。
"小精灵深深鞠了一躬,声音颤抖但坚决。
随着一声爆响,家养小精灵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壁炉火苗轻微的噼啪声。
他重重地倒回枕头上,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掌。
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掌纹仿佛变成了一条条命运的丝线,纠缠不清。
——一个现代人,一个连“荧光闪烁”都不会的冒牌货,现在居然要跟本世纪最强大的巫师谈判?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窗棂上,发出刺耳的啼叫。
那声音让他想起母亲最后痛苦的喘息,想起雷古勒斯在岩洞里的挣扎...他闭上眼睛,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现在,他只能赌——赌邓布利多会相信一个“死而复生”的食死徒。
而赌注,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