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复仇者
东荒城，李家。
李子陌本就天赋卓绝，得到天生剑骨后更是风光恣意，意气风发，是东荒城内，唯一拜入青木院的绝顶天才。
青木院乃七院之一。
七院乃是九国里的顶级学府，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
能够进入其中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
这日，气质更加儒雅的李子陌下山历练，回家省亲。
一身青衫将他衬得仙风道骨，俊朗不凡。
如此青年才俊，自然有许多倾慕者。
他刚进入城里，便有无数妙龄少女夹道欢迎，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似乎，她们早就得到了消息。
在少女们的簇拥中，他左拥右抱，走在回家的路上，被派来接少主回家的年轻家仆被一众柔软挤出队伍，面红耳赤，意犹未尽。
忽然，李子陌停住脚步，远远的瞧着前方，张大嘴巴，哇了一声。
身边的少女，街边的路人，也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同一个地方。
对面街道上，出现一名身高八尺，模样俊朗的少年，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眉宇间略显沧桑。
穿着由天神蚕丝所制的黑色长衫，脚踏黑色长靴，乌黑长发用黑色发带束起，从头到尾，都是黑色的。
有名少女与他同行，身穿白色衣裙，面容清冷，身姿高挑，气质如莲花般圣洁，给人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两人沉默着，略过众人，向李家方向走去。
少年不怒自威，表情冷酷，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让人不敢靠近，拥挤的人群很自觉的让开道路。
人们小心议论，都觉得少年似曾相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白衣少女美如画卷，男人们看着她那曼妙绝伦的曲线和清冷高贵的气质，眼神痴迷。
即便是女子，看见少女都很难挪开眼睛。
李子陌那一声哇，并不是因为黑衣少年，而是那名白衣少女，因为，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美人，就算是院里的师姐，也远远不及。
他本能的放弃左拥右抱，对众女弃如敝履，跑上前去，想要结识一番。
“这位仙子，等等。”
绝色美人缓缓停步，回眸。
那清澈无瑕的眸子里，是冷彻骨髓的寒意。
清冷。
高贵。
傲慢。
她睨着他，不说话。
方才只是侧脸，便让李子陌放弃众女，如今看到正脸，更是被美得仿若痴人。
半晌，李子陌才回过神来，行礼道：“敢问仙子，是去李家吗？”
她微微点头。
“正巧，我是李家少主，就由我为仙子引路。”
李子陌笑容真诚，身体实诚，并不在意少女的反应，似乎很合他的口味，连忙领着往家中走去。
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过黑衣少年一眼。
等到了家族，李子陌将二人带到客厅，才正眼瞧了少年，他忽的一惊，睁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你…”虽然少年变化甚多，可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毕竟，在他的胸腔内，多出来的一块骨头，是这个人的。
黑衣少年微微一笑，杀意十足。
“好久不见，少家主。”
“你…”李子陌像见鬼了一般，说不出话来，本能的后退几步，却被门槛绊倒，瘫坐在地。
黑衣少年犹如地狱归来的厉鬼，面目狰狞。
“椿萱之恨，挖骨之痛，今日，都还回来吧。”
…………花岗岩铺就的地板上，有一滩醒目的鲜血。
门外的家仆匍匐着，以头触地，身子颤抖，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李宴坐在椅子里，沉默不语。
白衣少女站在一侧，傲首挺立。
由紫檀木制成的各样家具上或多或少，或窄或宽，都留下了剑痕。
李子陌被捆仙索牢牢绑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身上有多处深可见骨的豁口，仍在不停地往外冒血。
地板上的那摊血，面积不断增大。
这位东荒城的第一天才，此刻就如同死狗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也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
不多时，数十名李家核心人物来到这里。
李刽看见儿子受如此虐待，赶紧上前抱住，解开他的绳子，喂了一粒丹药过去。
做完这些，他猛的看向黑衣少年，睚眦欲裂。
“你是谁！”
“何故伤我儿！”
“今日，若不给个交代，你们休想离开！”
李宴冷笑数声，阴恻恻道：“家主大人，好大的官威啊，你不记得我了？”
“你不记得，难道你们也不记得？”
“你们，可没少照顾我啊。”
众人看着他，都在思索，没有立即出手将二人格杀。
自然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把握拿下两人。
否则，第一时间就己经出手了。
虽然看不清二人的修为，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身上有隐匿气息的宝物。
然而，敢如此堂而皇之来到李家闹事，还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肯定不是一般人物。
所以，很是谨慎。
不过，虽然黑衣少年是李家人，但实在太过边缘化，他们仔细端详许久，也没有认出来。
“哈哈哈…”李宴不禁大笑数声，冷冷道：“李刽，十二年前，你亲自为你儿子，挖走我体内剑骨，我的身体，我的内脏，我的骨头，都被你看得清清楚楚，你居然认不得我？”
“你…你是李宴？”
李刽一听，大惊失色。
“你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些长老和管事听见家主如此说，当即想起了起来，十二年前那个下品凡脉少年，惊天一怒，越级斩杀了一名执事全家。
一名不明真相的年轻管事，出声询问：“你不是被关进家族牢狱，当众斩首了吗？”
“死的不过是个流民罢了。”
李宴冷笑一声，说道：“少家主威逼我献出剑骨，代他去太初秘境，家主大人将我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为了将我开膛破肚，挖出剑骨，移植给他这宝贝儿子。”
“不仅如此，为了让我提升至灵泉境大圆满，他们不顾后果，硬生生拔高我的境界，毁我修道根基。
又害怕我真的活下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在我体内种下了噬生蛊，只留了我一年性命。”
“你不要血口喷人，家主怎会是这样的人？”
那名年轻的管事，只觉得自己信仰崩塌。
在他眼里，家主是那样大公无私、乐善好施，少家主是那样惊才绝艳、天真无邪，怎会做出如此恶行？
“做这样的事，当然是极其隐秘的，如果李家真如表面那样光鲜亮丽，怎么可能在这秩序混乱，贼匪横行的东荒城生存下来？”
说完这句话，李宴懒得理这个信念崩溃的可怜人，看向李刽，笑容依旧，说道：“很意外吧，家主大人，即便你挖骨，下毒，断我修行路，我还是活过来了。”
“那么，你应该知道，我回来做什么。”
“给我想要的，否则…”“我不介意，灭李家满门。”
十二年，对于寿元绵长的修行者来说，不过弹指间。
众人不敢相信，十二年前还是个废物的李宴，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李刽道：“你凭什么？”
“容我介绍一下。”
李宴笑容不减，说道：“太初秘境总共进去了五千多万人，只有七个人活了下来，我是其中之一，在神州，他们都叫我黑衣剑仙。”
他看了身侧的白衣少女一眼，“这位，是百花宗下一任女帝，雪仙子冷若雪。”
神州？
剑仙？
女帝？
百花宗？
雪仙子？
信息量好大，众人惊了又惊，难以置信，当初那个废物，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了。
李宴继续道：“她是谪仙境大圆满，我的跟班。”
下一任女帝当跟班？
开什么玩笑？
众人看向那面无表情的白衣少女，见她没有反驳，震惊得不能再震惊。
李刽在震惊之后，表情变得苦涩，说道：“你父母的确是我下的令，但我也是迫不得己，因为是城主大人要他们死，本来你也是要死的，只不过…”“只不过想要我体内的剑骨，又正好可以替你儿子去太初秘境。”
李宴将他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
“城主为何要我爹娘性命？”
“我不知道。”
李刽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城主也是接到别人的命令。
你本不是我李家人，你爹，是你祖父从外边捡回来的。
或许，跟这个有关。”
李宴微微颔首，说道：“还有呢？”
李刽沉默片刻，说道：“你的剑骨，可以还给你，我还愿意将一半的财产给你，甚至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还请你，饶我儿一命。”
李宴呵呵一声，耻笑道：“沾了你儿那肮脏的血，我是不会要的。
李家的财产，我也看不上。
你的命，我可以收下，你儿子的命，我也要。”
“你！”
李刽咬牙切齿。
“你自裁吧。”
李宴不再看他，转过头去，沏了杯茶，说道：“否则，我灭李家满门。”
不自裁就要灭门？
那还得了？
其他人一听，赶紧跪伏道：“请家主自裁！”
“你…”“你们！”
听到族人以及心腹们的请求，见他们这般毫不犹豫的反水，李刽眼前一黑，差点站不稳了，他的笑容无比苦涩。
他没有生出反抗的念头。
能从太初秘境回来的，都是人间无比看重的天纵奇才，既然他敢大摇大摆的来这里，自然是有倚仗的。
况且…是不是来自神州，其实很好分辨。
神州里的人，都是无比高傲的，看不起任何神州以外的人。
无论涵养再怎样好的人，那种高傲都藏不住，因为那是刻在骨子里的。
眼前的白衣少女和黑衣少年，都有这种气质。
他看向自己手中，仍然昏迷的儿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一掌拍在他的胸膛上，紧接着又反手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不过数个呼吸，李刽和李子陌这对父子，当场死了。
这位呕心沥血壮大家族的家主，那位东荒城最年轻有为的天才，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死了。
噗！
噗！
两道剑气忽然生出，洞穿了这对父子的腹部。
两颗血淋淋的紫色丹丸从里边飘了出来，落在黑衣少年手中。
李宴握着两颗鹌鹑蛋大小的紫色丹丸，顷刻炼化。
那充满澎湃天地元气的紫丹，瞬间变成粉末。
李家众人见此，大惊失色。
“魔狱手段？”
李宴将那些紫色粉末随意抛洒，没有解释，寒声道：“召集家族众人，我要召开全族大会。”
那名年轻的管事是唯一没有跪的，他再也忍不了，首指着少年，愤然道：“凭什么听你的？”
忽的，他的头颅就从脖颈处离开，滚落而下，砸在灰色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朝着李刽父子尸体继续滚去，首到撞进李子陌怀里，才堪堪停下。
鲜血如柱，如喷泉般，溅在众人脸上。
李宴的声音，如同死神一般，震颤着众人心神。
“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