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谲的进度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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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被稀释的蛋液,从海平面漫上来时,先给叠层石镀了层半透明的金箔。

退潮后的滩涂泛着铁绣色,密密麻麻的三叶虫正用附肢耙梳泥沙,背甲在晨露里折射出虹彩,像撒了一地碎掉的琉璃。

岩台上凝结的露珠顺着玄武岩纹理滚落,摔在海绵絮上发出细碎的“嗒”声,惊起藏在石缝里的奥托虫,红色眼点在阴影中明明灭灭,如同未熄灭的火星。

更远处的浅水区,荧光藻随着波浪起伏,将海水染成流动的孔雀蓝,偶尔有软舌螺从滩涂气孔探出***,触角上的纤毛簌簌抖动,接住晨间的第一缕阳光。

咸湿的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钙质粉尘,那是叠层石在昼夜温差中崩解的碎屑,混着退潮时留下的鱼腥,在岩凹里织成张黏腻的网……李阿是被膝盖伤口的刺痛拽回现实的。

潮湿的T恤黏在背上,像块浸了海水的粗麻布,每一次翻身都扯动结痂的绷带。

他半睁着眼,看见晨光中悬浮的水珠正顺着凹室顶部的海绵骨针往下坠,第一滴恰好落在手腕的血布条上,将结痂的藤壶丝泡得发白——原来整夜的海浪声从未真正消失,此刻退潮的泥沙滑动声更清晰了,像有无数只节肢动物在岩台下方列队行进。

他撑着石刃起身时,太阳穴突突地跳,胸腔里闷着昨夜没做完的噩梦:奇虾的尾扇扫过岩缝,荧光藻的冷光映出它复眼里晃动的自己。

手指按在叠层石上,触感比体温低得多,残留的潮气钻进指缝,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衣兜里的海绵块吸饱了夜露,沉甸甸地坠着,恍若揣着颗潮湿的心脏。

“该死……”他摸了摸腕上的生存笔记,布料被冷汗浸透,刻痕里渗着淡淡的血印。

膝盖的伤在潮湿中愈发灼热,低头看见绷带边缘渗出的组织液,混着藤壶丝的碎屑,结成暗褐色的痂。

远处滩涂传来三叶虫甲壳相撞的“咔嗒”声,每一声都让他后颈绷紧——昨夜数着心跳挨过的七个小时,原来根本不算睡眠,不过是在清醒与昏沉间反复溺水。

岩凹外的晨雾正在消散,露出贝壳堤岸的白色轮廓。

他捡起石刃,刃口上的海绵骨针还挂着夜露,冰凉的触感沿着掌心蔓延。

当务之急是去查看潮汐线是否如预期般退去,可起身时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扶住叠层石。

余光扫过凹室角落的软舌螺,悬在藤壶绳上轻轻摇晃,像串被遗忘的风铃——这具在寒武纪熬了一夜的躯体,此刻比那些易碎的贝壳更不堪一击。

但晨光里没有怜悯。

李阿狗深吸口气,咸涩的空气灌进喉咙,刺痛感反而让他清醒。

他低头扯下黏在伤口上的T恤碎片,任由海风舔舐结痂的皮肤——昨夜没睡好又如何?

在这个连呼吸都带着杀机的早晨,能活着睁眼,便是石刃之外最锋利的武器。

李阿狗正用石刃刮着腕上生存笔记的血渍,突然发现余光右下角闪过一道淡金色的细线。

他猛地转头,那线却像被海风卷走的荧光藻,瞬间消失在叠层石的阴影里。

以为是伤口感染引发的幻视,他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时,那道线竟在视网膜中央凝成了个模糊的光斑——不,是个进度条,数字“0.5%”像粒嵌进瞳孔的沙砾,在晨光中微微发烫。

他踉跄着撞向玄武岩,石刃“当啷”落地。

指尖颤抖着划过眼睑,没有异物,视线扫过岩台上的海绵絮时,进度条又诡异地躲进余光边缘,像只警惕的奥托虫。

“幻觉?”

他对着空气喃喃,声音被咸湿的风扯碎。

昨夜没睡好的眩晕感突然加剧,膝盖的伤处突突跳动,让他怀疑是脱水导致的神经紊乱。

蹲下捡石刃时,进度条又从眼角蹦出来,这次他死死盯住那串数字——0.5%,字体边缘泛着水波纹般的微光,和浅水区荧光藻的冷光竟有几分相似。

他试探着用石刃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剧痛中进度条纹丝不动;抓起海绵块塞进嘴里咀嚼,咸腥的汁水溅在舌尖,数字依然固执地趴在视线里。

“不是身体监测……”他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台总显示故障的心率仪,可这里是寒武纪,没有芯片也没有数据流。

进度条随着他转头查看潮汐线的动作瞬间隐没,再低头看向伤口时又悄然浮现,像个顽皮又残酷的幽灵,只在他专注于生存时现身。

岩台下传来三叶虫啃食藻类的“沙沙”声,他攥紧石刃的指节发白。

这个突然闯入视线的存在,比奇虾的尾扇更让他脊背发凉——它毫无征兆,却又真实得可怕,仿佛有人在他的神经突触间系了根透明的线,另一端牵着某个未知的倒计时。

“代表什么?”

他对着晨雾轻声问,回音被贝壳堤岸的白色碎屑吸收。

进度条在他凝视软舌螺时消失,却在他望向远处荧光藻海时再次浮现,0.5%的数字像块磨钝的石刃,既割不破现实,也撬不开谜团。

最终他扯下腕上的血布条,将进度条的位置牢牢记在生存笔记的空白处——用石刃刻下“视线左下侧异常光带,随聚焦消失,数值0.5%”。

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字迹上,把“0.5”染成暗红,像朵在寒武纪绽放的诡异花朵。

当他起身准备去查看淡水缝隙时,余光又瞥见那抹淡金闪过。

这次他没有转头,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心跳——1、2、3……首到第17下,进度条像被潮汐带走的贝壳,悄然沉入意识的深海。

但他知道,它还会回来,就像月相潮终将漫过岩台底部,带着某种他尚未破译的生存密码,在视网膜上凿出第一千个问号。

李阿狗盯着藤壶绳上悬垂的软舌螺,它们的螺旋壳在晨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虹彩,却勾不起半点食欲。

昨夜储存的五只软体动物正随着海风轻轻摇晃,壳口渗出的黏液在岩台上积成细小的水洼,倒映着支离破碎的三叶虫背甲——那是他此刻唯一能入口的“早餐”。

石刃在掌心磨出红痕,他强迫自己不去想余光里若隐若现的进度条。

当务之急是撬开这层钙质外壳:用玄武岩片抵住螺口缝隙,手腕骤然发力,“咔”地迸裂声惊飞了岩缝里的奥托虫。

螺肉翻出的瞬间,腥咸的体液溅在舌尖,比记忆中更浓烈的铁锈味让他胃部抽搐——上次食用时没注意,软舌螺的***末端竟长着排肉眼难辨的细齿,像把微型梳子,专梳食草动物的神经。

“得去掉内脏。”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指尖捏着螺肉在海水洼里涮洗,泥沙混着荧光藻碎片簌簌掉落。

膝盖跪在潮湿的玄武岩上,伤口与岩石的凉意相抵,反而让他清醒。

忽然想起大学野外实习时,导师教过用海水浸泡贝类去除毒素,此刻如法炮制,却发现螺肉在浸泡后泛出诡异的青紫色——是寒武纪的藻类毒素,还是进度条带来的幻觉?

他甩了甩头,将螺肉放在叠层石向阳的平面上。

阳光烘烤着软体组织,水分快速蒸发,腥气却愈发刺鼻。

撕下T恤碎片垫在掌心,咬下第一口时,齿间传来软骨的脆响,细齿刮过牙床的触感让后颈发麻。

吞咽时喉管剧烈收缩,仿佛有活物顺着食道往下钻,他不得不抓起海绵块猛灌露水,咸涩的液体混着螺肉残渣,在胃里搅成团冰冷的絮状物。

岩台下的滩涂传来“咔嗒咔嗒”的甲壳碰撞声,一群三叶虫正沿着潮汐线迁徙,背甲在晨露中闪着金属光泽。

李阿狗盯着它们的复眼,突然想起生存笔记里的记录:“三叶虫(岩缝诱饵)”——或许该试试用它们当饵料钓更深水区的生物?

但此刻他连站都站不稳,昨夜的睡眠不足化作千万根细针扎着太阳穴,进度条的淡金光芒又在余光里晃了晃,像在嘲笑他连最基本的饱腹都做不到。

第二只软舌螺刚塞进嘴里,螺壳边缘的锯齿划破了下唇。

血珠滴在螺肉上,竟让青紫色的组织泛起极淡的金斑——和进度条的颜色惊人相似。

他猛地吐掉螺肉,盯着岩石上的血迹发愣:是巧合,还是某种隐秘的关联?

但伤口的刺痛很快盖过猜想,他扯下新的布条按在唇上,咸血混着螺肉的腥,在舌尖织成张复杂的网,网住了所有关于进度条的疑问。

“先活着。”

他对着叠层石上的露珠喃喃,手指抠进粗糙的钙化面。

第三只软舌螺被他整个塞进衣兜,准备留作下午的干粮。

起身时石刃从膝头滑落,刃口恰好划过昨夜刻下的潮汐线——离垫高庇护所的目标还差十厘米。

而腕上的生存笔记被露水洇湿,“食物”那栏的字迹模糊成团,像滩涂里被踩碎的荧光藻。

远处浅水区,一只微网虫正拖着背刺在礁石间爬行,背甲上的毒腺泛着幽蓝。

李阿狗摸了摸石刃上的海绵骨针,突然觉得这具在寒武纪运转的躯体,和进度条上的0.5%一样,都是未完成的生存实验。

但当务之急是走向贝壳堤岸,那里的气孔区或许藏着更肥美的软舌螺——至于那个神秘的进度条,等填饱肚子再说吧,反正它早己嵌进视网膜,像块永远取不出的寒武纪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