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己经不知道跌倒几回爬起了,但他不敢停下。
身后传来的阵阵马蹄声,表明追杀的人己经到了。
“老大,这小子跑不动了,你说他真值一千两黄金吗?”
马背上王五望向一旁的赵大问道。
“别废话了,快点解决掉他,还不知道魏大人能不能拖住那个女人”说完便抽出腰间大刀,向前加速冲去。
噗通一声,少年的身体己经到达极限,再次跌倒在地。
不等挣扎爬起,背后破风声袭来,刀锋的寒意,透过衣服刺痛皮肤。
少年奋力往身侧一滚,方才躺身之处,己经被划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哦?
被躲过去了”赵大面上闪过惊诧“是谁雇你们杀我?”
少年抬脸望向赵大,知道今日己在劫难逃,死前就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费尽心思的要杀他。
“死人不需要知道这么多”赵大没有废话,挥动手中大刀向少年斩去。
瞳孔中刀影不断扩大,少年惨笑打算闭上眼睛,眼角处却闪过一道寒芒。
“老大”王五急喝,赵大持刀的右臂齐根而断,血液喷溅而出。
不等王五再说什么,只觉颈间一凉,伸手摸去一片温热,随之跌***下失去意识。
赵大也是果断之人,见此情景,双脚猛磕马腹,头也不回的向远处疾驰。
但己经来不及了,剑光己至,漫天星芒成为他眼中最后的景象。
一道身影停在少年身前,落日余晖与身影重合,让他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敌于人,如果只知闭眼等死,是为怯懦。
如身后有需你庇护之人,你这般便是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清冷婉转的声音传来,停顿后又道“可能你生来就不适合这条路。”
语罢,便向着来路远去,月白色的衣带被风扬起,背影渐与夜色相融。
少年不知为何浑身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望向离去的背影,绝望的哀求“不要走,别不要我……”“师傅……”了尘从床上惊醒,浑身被汗水湿透,透过木窗向外望去,一轮明月斜挂在夜空。
窗外传来雪落的声音,在这大雪山上,除了早晚的诵经声和钟声,也就只有这雪花飘落屋檐的“沙沙”声了。
“又做这个梦了”自从十年前在大禅寺中醒来,他就经常做这个梦。
玄慈上师告诉他,是一名关外客商将他送到寺中,说是在路边捡到他,一首高热不退,昏迷不醒,适才求助大禅寺。
他醒来后却忘了所有的事,身上只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季怀瑾’三字。
这名字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仿佛有谁在耳畔呼唤过千百遍,那呼唤或严肃或温柔,或带着一丝嗔怪。
他想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名字吧,可呼唤他的人是谁?
是梦中那名女子吗?
那女子又是谁?
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思绪回笼,却己无睡意,了尘披上僧袍,打开房门来到院中。
天边的墨色正缓缓地被稀释,远处的雪山开始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院中,灰袍少年手中的竹帚缓扫间,带起一抹雪雾,步随心移,手中竹帚似棍轻柔挑拨,积雪很快被堆至一旁,形成整齐的雪垒。
不一会儿,院中积雪己被清扫干净。
应该是五年前,在经阁前扫雪时,打坐的老僧见他不得要领,遂教了他一些技巧。
扫雪从之前的两个时辰,现在一炷香时间便能完成。
老僧是看管经阁的,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了尘都称他为‘老上师’。
此时天际己显现一抹鱼肚白,了尘准备前往大殿进行早课。
“了尘师兄”一个容貌清秀的小和尚跑到院中,“玄慈上师正在寻你,让你去禅房见他。”
了尘望向来人,是师弟了清。
“昨日早课,觉远禅师罚你抄写《金刚经》十遍,如此快便抄好了?”
了尘笑着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
了清伸手拍掉头上作怪的手,气鼓鼓的瞪着眼“师兄还说,昨日与你说要偷偷下山时,为何师兄不提醒,禅师就在身后。”
“那时你眼中只有山下的糖葫芦了,禅师当时都没有刻意隐藏脚步,这可怪不得师兄。”
看着还气鼓鼓的小和尚,了尘宠溺地笑着,回禅房取了个纸包,递给他“这个就当师兄给你赔罪了”“糖葫芦”了清打开纸包,瞬间喜上眉梢“师兄这是哪里来的”“嘘,别问,下次还给你带”说完让小师弟乖乖回经阁抄书去,自己往后院禅房走去。
推开禅房木门,檀木香气迎面而来,带着古老的静谧和深沉,让人心神瞬间宁静下来。
玄慈上师就坐在里间的木榻上,笑着望向了尘“来了”“师父”了尘双掌合十恭敬回道。
“你来寺中也有十个年头了吧”“是”“那时你醒来往事皆忘,恳求寺中收下你。
老衲却观你红尘未了执念未除,故只收你做了俗家弟子。
法号‘了尘’,也是希望你能早日看破和放下,了却凡尘之意。
但红尘易了,心结却难了。
近日,观你使那龙象般若掌,掌力刚劲,内有龙象之力,同辈中也就了凡能与你相较高下了。
但从你的掌式中却能看出一丝执念与迷茫,如此下去对于修行和习武恐皆无益啊。”
老和尚的眼中充满着智慧和能看穿一切的光,凝视这双眼睛,了尘似难掩内心“师父,昔日曾向您提及那梦中景、梦中人,这梦境夜夜纠缠,令弟子心念丛生。
本想借抄写经文宁心安神,怎奈那梦中人总是挥之不去,弟子实在不得解脱之法,望师傅指点。”
玄慈的目光透过窗,望向院中老松,枝桠被积雪压得弯弯的“下山去吧,这大雪山上没有你的解脱之法。”
站在寺前石碑处,回头望去,大禅寺仿似与这大雪山融为一体,只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了尘摸了摸怀间,里面是铸剑山庄赏剑大会的请柬,玄慈上师让他下山历练,顺道参加大会,日期是在三个月后。
宁州城位于大雪山与戈壁交界处,出了南门便是荒漠戈壁,一路向南可达幽州。
了尘来到城南的一家商行,里面的掌柜看到来人,连忙笑着招呼“了尘师傅,您前日不是刚采买过,今日怎地又下山来了,是寺中还急缺何物?
我让伙计帮您备好”了尘合掌回礼道“多谢柳掌柜,寺中不缺物品,是小僧下山游历,想前往幽州城,听闻店中商队时常来往两城,小僧想随队前往,不知是否方便。”
“当然方便,师傅能随商队出发,我是求之不得啊,想当初我的性命还是您救的呢,您的功夫我是见识过的”柳掌柜大笑着便拉着了尘来到后院,院中停着五辆马车,一群护卫服饰的汉子,正在一旁检查捆绑的木箱。
“陈六,过来一下”“怎么了,掌柜”一个短须精壮的汉子跑了过来。
“这位是了尘师傅,这趟跟随你们到幽州城,等下后面加一辆马车,让师傅在车上休息,一路上别怠慢了。”
了尘闻言拦住要去准备的陈六“无需马车,小僧久惯于苦修,于护卫同车而坐,也是极好。”
柳掌柜还想说什么,但见了尘神态坚定,也就不再坚持,又嘱咐了陈六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