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死了，那是个寒意彻骨的夜，死在爸爸再婚的当日。

喜庆的红绸与鞭炮碎屑还散落在街巷，昏黄灯光下，她被人发现时，模样惨烈得揪心。

双眼空洞，往昔灵动眼眸已没了光彩，周边是干涸的血痕，嘴唇四周满是燎泡，泛着触目惊心的黑紫，仿若被迫吞了滚烫炭火，痛苦被凝刻在那已然僵硬的脸上。

双臂袒露在外，肌肤之上，深深浅浅牙印交错，那是她自己狠命咬下的，血汩汩渗出，浸红了身上素白的裙，像雪地里开出的凄艳红梅，斑驳又哀伤，“造孽呀，咋就挑我儿子大喜这天走！”

奶奶先是愣怔，随后猛地扑上去，枯瘦双手捶打着妈妈遗体，哭声划破夜空，“你咋这么狠心，有啥仇怨挑这日子，倒是说清楚呐！”

我满心不耐，上前用力推开奶奶，“够了，人死为大，别闹了，好歹尊重逝者，您老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救的您命！”

奶奶身形踉跄，站稳后仍梗着脖子，“哼，医院救的！

我还不知道花了咱家几十万，她不过是凑巧罢了，哪有那么玄乎，什么哭鬼哭丧，我可不信那些封建迷信！”

瞧着奶奶这精气神十足、满是怨怼的模样，我心底寒意顿生。

忆起往昔，奶奶曾拉着妈妈，涕泪横飞，哀求救命。

那时她被病痛折磨得形销骨立，得知妈妈是哭丧女，有哭鬼祈愿的能耐，便求妈妈救她。

妈妈心善，不顾怀胎六月的身子，独自锁进屋内。

昏暗房间里，她哭声悲戚，为早逝的生母而泣，也为奶奶祈命。

她曾拉着年幼的我，轻抚肚子，泪眼中透着决然，“孩子，妈是哭丧女，只哭鬼不哭人，这次为你奶奶，妈得拼一把。”

三天三夜，哭声断续，妈妈出来时，憔悴不堪，仿若被抽干精气，却对我强撑笑颜，“成了。”

可这代价太大，孩子没保住，身子也垮了。

落下的，正是奶奶心心念念盼着的大孙子，自那以后，奶奶虽嘴上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