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五十分。
她深吸一口气，摁下门铃。
往日里这个时候，家里应该飘着饭菜的香味，可今天，整栋别墅却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沉默。
“小姐回来了。”
老管家陈叔打开门，脸上的比往日拘谨许多。
他接过沉暖阳的书包，欲言微笑又止，“老爷子和夫人在书房等你。”
穿过长长的走廊，她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瀑布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家的笑容变迁。
最先的那张，还有母亲温柔的。
再往之后，就换成了继母董玉婷艳丽的面容。
书房的门虚掩着，传出继母刻意压低的声音：“老沉，这却千载难逢的机会。
霍家不只是城首富，更是医疗产业的江龙头。
暖阳嫁过去，对她的医学梦想也是……”“我知道。”
父亲沉沉的声音响起。
沉暖阳的手停在半空。
医学梦想？
她苦笑一番，原来连这个都被算计进去了。
轻轻叩响房门。
“进来。”
父亲的声音依然沉稳排队。
书房里，父亲坐在红木办公桌后，继母董玉婷则优雅地靠在真皮沙发上。
茶几上摆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封面赫然印着“霍氏集团”的标志。
“暖阳，坐。”
父亲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她静静地坐着，眼神不经意扫过墙角上了锁的红木柜子。
里面，放着母亲留下的最后遗物——一只翡翠手镯，还有一条信。
“霍家提出了一件门亲事。”
父亲开门见山，“对方是霍氏集团的独子，霍景深。”
沉暖阳握紧了拳头，指甲深陷掌心。
果然……“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继母接过话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霍家不仅给你最好的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医疗领域……”“我不同意。”
沉暖阳打断她的话。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暖阳，”父亲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爸，”她强迫自己紧张，“我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的理想是考取医学院，成为一名医生。
而不是成为某人的妻子。”
“正因为如此，”继母的声音依然温柔，“霍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知道吗？
霍景深本人就在哈佛医学院进修过……”“够了！”
沉暖阳猛地站了起来，“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我要靠自己的努力……”“砰！”
父亲重拍响桌面，“沉暖阳，你现在以为的沉家，还能给你任性的资本吗？”
她住愣了。
父亲很少这么失态。
“公司遇到了困难，”父亲揉了揉太阳穴，“如果不是霍家……”“所以，”沉暖阳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就是解决筹码困难？”
“注意你的语气，”继母皱起眉头，“这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
再说，霍景深条件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己经见过了，”父亲的声音透着泪，“今天在你们学校门口的那辆婴儿。”
沉暖阳如遭雷击。
那个神秘的男人，就是霍景深？
所以他是特意去的……“这是霍家准备的婚前协议，”父亲推过那份文件，“你看看吧。
条件很优厚，包括……”“我拒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第二次母亲的脸色沉了下去：“暖阳，你终于别不识好歹了。
你母亲留下的那些东西……”沉暖阳浑身一震：“你威胁我？”
“玉婷！”
父亲厉声喝止。
第二母撇撇嘴，不再说话。
但威胁己经明显地传达出来了。
沉暖阳死死抓住那个红木柜子。
那是她和母亲最后的联系，她可以允许任何人动它。
“给我三天时间。”
她最终限制地开口。
父亲脸色稍稍缓和：“这还差不多。
霍家那边定的日子是……”“我是说，”她断了父亲的话，“给我三天的时间，准备离开这个家。”
“你！”
继母猛地站了起来。
“不然，”沉暖阳深吸一口气，“把妈妈的遗物还给我。
只要你们答应，我马上在协议上签字。”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变成冰点。
父亲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笑了：“好一个威胁。
看来我这个做父亲的太纵容你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红木柜前，当着沉暖阳的面打开柜子。
翡翠手镯安静地躺在天鹅绒盒子里，旁边是一张泛黄的信。
“选择权在你，”父亲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或者乖乖答应这门亲事，或者……”说着，他拿起那只翡翠手镯。
“不要！”
沉暖阳冲上前。
“啪——”一声脆响。
翡翠手镯在木地板上摔得粉碎。
沉暖阳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碎片，那一瞬间，她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也许是最后的坚强，又也许是对这个家最后的期待。
“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继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胜利的得意，“怎么比搞大家得都难看呢？”
沉暖阳蹲下身，一边拾起翡翠的碎片。
她的动作很慢，仿佛每一片都深深进入记忆里。
“协议在这里，”父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签了，我把你母亲的信还给你。”
她抬头，眼里噙泪花，却坚强地不让他们落下：“这就是你当父亲的方式吗？”
父亲的手微不可察地紫霞。
“好，我签。”
她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得可怕，“但我有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
第二母冷通道。
“让我考医学院，”她看着父亲的眼睛，“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如果连这个都不能答应，那就把这个家彻底毁掉吧。”
父亲和继母交换了眼神。
“可以，”父亲最终点头，“不过婚期不变。”
沉暖阳拿起笔，在协议上快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笔触很重，似乎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在这张纸上。
“泛。”
父亲将那封黄的信扔给了她。
她住接信，转交离开。
“记住，”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现在的一切，都是霍家未来儿媳妇的身份。”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根本：“父亲，这是我最后的任性。
从今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我会沉家丢脸了。”
推开书房的门，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她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心己经被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形。
口袋里的手机惊醒，是苏橙发来的消息：“暖阳，你无力吧？
要不要我去找你？”
她看着手机屏幕，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就在刚刚，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了出来：“霍景深，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沉暖阳愣住了。
这个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天际，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暴风雨，就要来了。